第124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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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乾见到人的那一刻，脚下一顿，差点就让后面的陈生给撞上去。

　　这小子可以啊，居然找了林朗坤当保镖。

　　原本严肃的表情刹那间冰雪消融，廖南揉揉眼睛，他爸刚才是笑了，他应该没看错吧？

　　“这就是你找的保镖？”苏乾语尾上扬，显出几分讥诮。

　　正值抽条的少年，高高瘦瘦，实在单薄的可以，苏乾乍一看，还以为他营养不良，不禁上手捏了捏，果然没二两肉。

　　不应该呀，按理说现在福利院归林佳阿姨管，林森每年也会投一大笔钱进去，伙食应当不至于这么差吧？

　　看到苏乾脸上流露出不满，林朗坤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心里一慌，求助地看向廖南。

　　廖南顿时急了，“爸，你别看他瘦，他可是这几年散打比赛的全国冠军！真的！他功夫很厉害的，我们学校请的教练都不是他的对手！”说着，他又忙忙拉下林朗坤的包，把一叠叠获奖证书和奖牌拿出来给苏乾看，“爸你看，这些都是他打比赛拿的，我真没骗你。”

　　苏乾接过那些获奖证书，一页页翻开看。

　　全国青少年散打冠军、全国青年武术锦标赛少年组冠军、青少年运动会散打项目一等奖……

　　林朗坤紧张地蜷住手指，甚至有些不敢看苏乾的表情，心想着，此刻鬼先生是满意呢还是失望呢？又或者是……毫不在乎……

　　苏乾看到最后，脸上的表情终是没有绷住，露出些许欣慰之色。

　　哎呀！这小鬼总算没有辜负老父亲的期望，瞧这沓沉甸甸的荣誉，左边一个冠军右手得第一，真不愧是他教出来的。

　　思及此，他不禁喜形于色，毫不吝啬地自我赞美起来，心道：天才就是天才，随便教的学生，都能出落得如此优秀。

　　因此，他落在林朗坤身上的目光也愈发温和起来，说：“好小子，有些本事，不过要想当廖家的保镖，你还得再回答我几个问题才行。”

　　“爸！”廖南摸不准苏乾的脾性，只当他爸又要为难人，马上开口阻止。

　　但苏乾却不为所动，只一个眼神，便让陈生强行带着廖南上了楼。

　　面对廖南的担忧，另一个不为所动的，自然是林朗坤。

　　他巴不得无关的人都消失，只剩下他和鬼先生。

　　苏乾等他们关上门，便带着林朗坤去了院子。然后解开袖扣，撩起胳膊，摆出架势，明显是要与之较量一番，试试彼此的功夫。

　　而林朗坤则几乎是和苏乾同时动作的，在对方摆出架势的那一刻，他也刚好做完热身。

　　此刻若是有旁人在场，定是要被两人之间那种诡异的默契所惊骇。他们谁都没有开口，却又对对方的意图了如指掌。

　　苏乾从廖白泽的身体脱出后，被囚禁、被偷袭、被旁观，整个人都像是被套上了手铐脚镣，没有一点儿人身自由。

　　如今再次脱胎换骨，纵然年纪大了些，但好歹身强体健，又怎能不欢喜？不兴奋？

　　眼下只有林朗坤，可以让他无所顾忌，彻底放松。只有在这个小鬼面前，他才不用当影帝，不用飙演技。大家彼此都知根知底，不用再费心去隐瞒什么，唯有痛痛快快地打一场，才能慰藉这颗躁动跳跃的心。

　　“来吧，让我看看你长进了多少。”

　　林朗坤闻，双目一撑，从里面迸出惊喜的火花，鬼先生这是——承认了？！

　　他心中欢喜，胆子也就大了起来，挑衅道：“长进不小，你这把老骨头可要小心了。”

　　嘿!说谁老骨头呢？

　　苏乾双眸微眯，嘴角轻扬，脸上邪意渐浓，反倒衬得廖风这张脸，妖艳不凡，叫人目眩神迷。

　　林朗坤暗自咬牙，心道这个妖孽还真是随时随地都能放电，仅是区区这副皮囊，就搅得他一汪心海天翻地覆，不得一刻平静。

　　苏乾冲他招招手指，道：“小鬼，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呆会不跪着叫爸爸我可不会撒手。”

　　“我不会输！”

　　林朗坤说罢，就一个健步攻了上来。

　　他来势汹汹，而苏乾只是侧身一夹，就卸了那只拳头一半的力道。

　　“一来就出猛拳，不知道爹爹最擅长四两拨千斤吗？”

　　廖风这具身体虽然比不上年轻人，但好歹保养得不错，即便力道和速度不占优势，但凭借着经验和心性还是稳压一头。

　　苏乾看似节节败退，实则左推右挡，上取下攻，偶出奇招，也是诡谲难辨，叫人疏忽不得。林朗坤虽然力道刚猛，气势霸道，但比起搏过生死的苏乾，他还是差了一些火候。

　　除此之外，更叫人头疼的，是苏乾时不时冒出的垃圾话，搞得林朗坤心神摇曳，烦不胜烦。乃至到了最后，他章法大乱，最终被一击即溃。

　　“嗯！”

　　苏乾的右膝盖锁住林朗坤，双手各拧一只胳膊，只要稍稍使力，便能叫他痛到出声。

　　“你会赢？嗯？”说着他又坏笑着扯了一下胳膊，林朗坤赶紧咬住嘴唇，把呼之欲出的声音压在喉咙里，不叫对方的恶趣味得逞。

　　“你这小骨头也不见得比我老骨头强多少嘛！”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

　　“莫欺少年穷是吧？”苏乾猛得发力，林朗坤猝不及防，当即嚎了一声，连眼角的泪花都给逼了出来。

　　“我说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这是中二病，得治，明白吗？”

　　林朗坤用小狼崽子一样的凶狠眼神，紧紧盯着苏乾。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明显是给气得。

　　但苏乾这双火眼金睛愣是看出他的羞臊来，坏笑着问：“你现在是不是特后悔刚才说那句话？脸皮儿薄？臊得慌？”

　　“你——！”

　　苏乾瞧他一脸哭相，想反驳又找不着词儿，只能急得干瞪眼，眼眶里还闪着泪花，这才满意地松开手。

　　其实他性子并没有这般恶劣，只不过恰好喜欢欺负这个小鬼罢了。

　　“呦！这是什么？”苏乾继承了廖白泽的本事，探囊取物不在话下，从林朗坤的兜里夹出一个蓝色的纸盒来。

　　“七匹狼……”苏乾念出上面的字，戏谑道：“小鬼头，你还学人家抽烟呐？”

　　林朗坤此刻恨不得把自己埋在旁边的花园里，一张俊俏的脸，泪眼珠垂，红云缭绕，活像个暗夜里勾人的妖精。

　　“我没有！”他急急申辩，他只是……只是想快点长大，还没来得及试试……

　　苏乾的眸色不知什么时候暗了下来，沉沉的暮色直达眼底，掩藏住了他心里的焦躁。

　　林朗坤瞧着他苍白的手指从盒子里挑出一根，叼在嘴上，瞬间像是找到了什么突破口一般，指着他喊：“你不是也抽？”

　　“我多大你多大？跟我比？”苏乾嘴里说着，双手摸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就是没找到打火机，这才想起，像廖风这种养生狂人怎么可能会用这种东西。

　　“啧！没劲！”

　　他把烟夹在手上，想了想又叼回嘴里，抽不到，过过嘴瘾也行！

　　“喂！你缺钱？”苏乾蹲在地上，居然有了聊天的兴致。

　　“嗯。”林朗坤撇开视线，不去看他。

　　就听苏乾笑了一声，扬了扬手里的烟盒，“7块5一包，不像是缺钱的样子啊。”

　　一提起这个，林朗坤立刻怒目圆睁望了过来。苏乾赶紧举手投降，问：“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难不成你林叔不给你钱花？”

　　“这可不成，回头我得跟他说道说道，我离开时把你托付给他，他怎么能说不干就不干了呢……”

　　苏乾一边说一边嚼着烟，看起来比老烟枪还老烟枪。他讲话时漫不经心，匪气十足，偏偏脸蛋美得惊人，他的神态举止，他的抑扬顿挫……都像极了金三角的诺。

　　林朗坤瞧着他，不禁回忆起在泰国、在越南时，两人朝夕相处的日子，然后才道：“不是，我想自己赚钱。”

　　“神经病，白给的提款机都不要，这世道，老实人注定要吃亏的。”

　　林朗坤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就是想自己赚钱，然后花自己的钱。

　　苏乾看着他，忽然意识到，这么久了，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好好和他这样聊过天。

　　林朗坤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他都一概不知。明明彼此是这样紧密的关系，却依然像个陌生人一样，在这里玩你问我答。

　　他可以用千千万万个皮囊重生，可重生的媒介只能是林朗坤一个。

　　“艹！”苏乾不禁爆出一句脏话。

　　“行吧，既然你那么想的话，随便你。”他失了兴趣，说罢便站起身，把烟盒揣进兜里。然后点了点林朗坤胸前的异物，说：“只要你保护好我的戒指，其他的事我不管。还有，你现在是廖南的保镖，别忘了你的职责。”

　　林朗坤早已麻木对方对戒指的执着，可是后面那一句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就在苏乾转身回屋的时候，他终是没忍住，问：“你与廖南不过才认识几天，为什么就能对他那样——”

　　林朗坤只要一想起那晚在派出所里，苏乾看着廖南那宠爱的眼神，他就心如焚火，怒冲云霄。

　　凭什么？明明是我先认识的你，是我一直在等着你，是我一直在偷偷凝望着你，凭什么廖南就可以，而我不行？

　　苏乾停下脚步，背对着林朗坤，问：“你是想说，为什么我能对萍水相逢的廖南好，而对你却恶语相向，百般欺负吗？”

　　林朗坤心里一慌，明明知道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却仍然倔强地不肯摇头。

　　这时，苏乾忽然转过身来，阴鸷的面孔，宛如一个吐着信子的恶魔。

　　他说：“林朗坤，你是不是忘了，你爸是谁？而我，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