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做完一切之后，老道从怀中取出一张黄符，然后冲着地上的杂乱之物一抖，只见毫光一闪，地上杂七杂八一大堆东西便“咻”的一声不见了，想也知道，定是被收进了黄符当中。

　　这一番鬼魅变化和神仙手段，直观的震慑住了方家众人，让敬畏的更加敬畏，让渴望的更加渴望。

　　也许是过程顺利，老道便慈眉善眉了起来，他状似好心的提醒道：“你们过来把另外两具尸体搬去下葬吧，不过我提醒你们，最好火化了尸骸。”

　　之前老道让他们把尸体都放在这里，他们也不懂，只能照做，但还是担心另外两具尸体会不会被损坏，如今听了老道的提醒，他们就像是被惊醒了一样，唯唯诺诺的小跑过去，然后手脚麻利的收敛方大娘与方幺妹的尸体。

　　方圆他不想过去，不是说他害怕尸体，前言就说了，这一两年来他见的尸体多了去了，不差这么一两具，但亲眼看着自己母亲跟妹妹的尸体，他还是有些受不了。

　　也许是方爹他们早就有将尸体焚烧的心思，柴火什么的都准备的很充足，又因为吃饱了饭，两个男人干得很快，不过半个时辰就把台子搭了起来，下面铺干草上面铺干柴，干柴之上是一张草席，而方大娘和方幺妹的尸体就躺在上面。

　　点了火，干草很快的就燃烧了起来，然后就是干柴、草席和尸体，烧尸体的味道最开始是一股肉香味，方圆虽说不饿，但闻到肉香，食欲还是不由自主的被勾了起来。

　　但他马上意识到那是那是烧尸体的味道，原本冒头的食欲一下子就被他掐灭了，反而还有些反胃了起来。

　　方圆不愿意像方爹和方大哥一样围着大火，他看了一眼仍站在黑栅子底下的老道，安顿好大妹，然后心中鼓起勇气，直接向老道走了过去。

　　他想通过跟老道交谈，从中得知怎样打动老道，他当然害怕老道，之前被老道掐着脖子，他真的差点咽气，那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可即使如此，他的求仙之心仍十分坚定，如今面前只有一条路，那么不管再艰难，他也是要继续走下去的。

　　“星辉道长。”方圆心中暗自嘀咕，星辉这个名字，可真不像是老道这副模样能取的，实再不搭。

　　“怎么？”老道掀了掀眼皮，无趣的应答道。

　　方圆这才一来，一开口，老道就知道他是想干什么了，虽然方圆极力隐藏，但老道感知多敏锐啊，之前自己施展法术的时候，那小孩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渴望之色，显然是想要学习这些。

　　老道在心里嗤笑着，心想，哪有这么容易，便是你想学就能学的吗，所以说他才感到无趣，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但是老道这副模样正好符合方圆心中高人的样子，所以他也并没有感觉到任何挫败，他开口道：“道长，我想要拜您为师学习仙法，请您收我为徒。”

　　“嗤”

　　老道的眼睛彻底的睁了开来，青紫色的面皮配上宛如鬼火般的眼睛，吓得方圆连连后退了两步，但他到底稳住了心神，再度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请求。

　　“你有什么资格当我的徒弟？莫说是王公贵族，便是皇子公主，我拒绝得都多了去了，况且，我又为什么收你为徒？我已经有五个徒弟了，个个资质顶好，聪明不凡，你，又能算什么呢？”老道这话似嘲讽又似叙述实情，竟让方圆一时之间分辨不出。

　　方圆再来之前就想过了，他只是个十岁孩童，再怎么聪明妖孽，也是比不过老道的，更何况他有自知之明，他最多有点小聪明，算不上真正的聪慧。

　　但他知道，自己应该将请求直言相告，若是成功自然很好，若是失败，对方看在自己年幼直言的份上，也不会生气，于是他开口说道：

　　“我既不是王公贵族，也不是皇子公主，我只是一个在灾地挣扎求生的灾民罢了，可抛开身份，我并不觉得在求仙路上，我比那些天潢贵胄差什么。

　　他们既然享受了身份带来的便利，自然也要负起应有的责任，求仙问道并不一定能让他们过得更好，他们是不可能一心求道的，但我不同，我也有家人责任，可如今求仙问道是唯一能让我过得更好的途径，我自然会一心求道。”

　　这解释的是老道的第一个问题，方圆说完之后，见老道并不开口，心中很是忐忑，但他既然已经打定主意，就不会退缩，于是又向老道解释第二个问题：

　　“您已经有了五个徒弟，个个聪明能干，但是您来到这里，身边却没有一个徒弟服侍，您定然是有自己的考虑，但是如果我成了您的徒弟，那我自然是要贴身服侍，将您伺候的处处妥帖，若是遇见危险麻烦，您教我两招，我也好为您做个探路小将。”

　　老道有些惊奇的看着方圆，他没想到方圆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这实在是让他有些意外，在这样一个穷乡僻壤的灾地，竟有孩童有这般见识。

　　方圆之前说的话并没有多么的惊人，最起码没有让人一听之后叹为神童，老道的岁数大了，连杀人诛心的话都听过不少，为这两三句话吃惊实属不应该。

　　但穷乡僻壤的灾地一直与不开化的愚民是联系在一块的，脑子里形象固化的愚民突然说出了这样一番颇为有理的话，倒是让他有些吃惊。

　　后来他又想到这方圆是方庸之子，便觉得确实应该如此了，看那方庸面相，是个久经沙场的将才，有这番见识，传于子女，倒也不是不可能。

　　只不过那方庸的脊梁已经被他给打碎了，如今早已没有了进发的勇气，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农。

　　想通了这一点，老道便没了再继续探究下去的心思，他出言想要拒绝方圆的请求，便道：“任你口灿莲花，我也是不可能收你为徒的，你便歇下这门心思吧！”

　　方圆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灰白了起来，倒是让老道提起了两分兴趣，心中像是看戏般暗道有趣。

　　老道竟然这样麻利地拒绝了方圆，谁在让他有些意料不到，在心中真正的惊恐了起来，却是害怕失去机会的缘故。

　　老道不知何时会离开，这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接触的仙人，若是不抓住这机会，那又要等多少年才能碰见第二个机会呢？他好不容易提起勇气过来，决不能因为一两句拒绝就轻言放弃。

　　老道见方圆的脸色先是一白，而后不知想通了什么，别慢慢的恢复了过来，似乎还想要继续努力，他也不出言打击，等待起尸的过程终归无聊，就当作看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