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幸存

　　岑七正要说话，却听有纷沓的脚步声传来，他欣然道：“接应我们的人来了。”

　　他站起身，朝着脚步声方向奔了好几步，张望分辨着山那头影影绰绰的黑影。

　　突然，一声锐箭响彻夜空，正中岑七胸膛！

　　岑七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置信般，看向利箭射来的方向，摇摇晃晃着倒了下去。

　　秦落羽呆住了，她第一反应是岑七可能搞错了，来的是或许是追兵。

　　然而，当陵国骁骑营将士的黑色盔甲在不远处闪现时，秦落羽才意识到，来的的确是陵国的人。

　　秦落羽心神稍定，正要出声告诉他们她是谁，那一马当先的人抬手搭箭，下一秒，利箭毫不留情地朝着秦落羽射来。

　　秦落羽惊出一身冷汗，她立刻转身，朝着下山的方向飞奔而去。

　　可惜她跑得再快，也跑不过羽箭的速度，她被那羽箭射中，一头栽倒，沿着山崖咕噜滚了下去。

　　射箭的士兵收起弓，走上前来，探头朝山下看了一眼，没有看到人。

　　他有些惋惜，“滚到山那边去了。”

　　山那边是大秦的地盘。他们过境不得。

　　另一人道：“也不知是活是死？该等他们走近一点，再动手的。”

　　射箭的士兵道：“再走就越境了。我们接到的命令不是一旦有人试图从这里越境，就格杀勿论？放心，中了我一箭，又从这么高的山上滚下去，活不了的。”

　　中了一箭，又从这么高的山上滚下去，的确活不了。

　　只不过秦落羽并没有滚下去。

　　她身上的大氅是岑七给他的，又大又厚重，勾在了一块凸出的山石上，愣生生将她挂在了那里。

　　山石挡住了那些士兵的视线，是以，根本没有看到人。

　　夜色昏暗，周围一片静寂，天很冷，背上的伤口很疼。

　　秦落羽一动不动地蜷缩在那块石头下，浑身都在发抖。

　　她不知道等了多久，山上已然完全没有任何声音。

　　确信那头的陵国士兵已然退去，秦落羽才敢轻轻地挣扎着起来，爬到那块突出的山石上，险之又险地一点点挪到了稍稍安全一点的地方。

　　她靠在一块石头上，惊魂未定地喘息着，歇了好半晌，才稍稍缓过一点儿劲来。

　　秦落羽咬着牙，反手拔掉了背上的羽箭。

　　她看不见伤口，也没法包扎，只能胡乱抹了些药膏在伤口上，这才借着黯淡的天光，朝着山下走去。

　　先前那两个士兵的对话，她隐约听到了。

　　士兵说接到的命令是一旦有人越境就格杀勿论。

　　而岑七却说，接应他的人，约好在这里碰面。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接应岑七的人，又是谁？

　　背上的箭伤一阵阵疼，她的脚底发软，深一脚浅一脚像是踩在棉花上。

　　她记得与岑七上山时，隐约看到山脚不远处有一间小屋，那屋里应该住了人。

　　如果她能走到那里，或许，就能活下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力气，咬着牙走到山下的，可她的确是走到了。

　　敲开那间茅草屋的门时，秦落羽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眼前发黑一头跌了进去。

　　有人扶住了她，耳边只隐约听见一声苍老的惊呼：“姑娘，你怎么了？”

　　秦落羽的运气很好，住在这里的是一对老夫妇，据说还是十几年前，为了躲避战乱，隐居在这山里的。

　　因秦落羽背上的伤流了太多血，人又昏迷不醒，老爷子连夜走了十几里地，去小城请了大夫来，为她看伤。

　　大夫意外诊出秦落羽有了身孕，那老妇人专门杀了自己养的鸡，隔几天便为秦落羽炖汤，给她补身体。

　　两位老人没有孩子，他们将秦落羽当做女儿般，细心照顾有加。

　　老夫妇唯一的儿子当年死在了战乱中，他们觉得秦落羽和肚子里的孩子，是老天赐给他们的礼物，有时只是看一眼秦落羽的肚子，笑得都合不拢嘴。

　　其实秦落羽的身形并没有什么异样，隔着冬天的衣袍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可两位老人看着她的肚子，就好像看到了已经出生的婴儿一样，眉眼间是发自内心的开心与喜悦。

　　秦落羽都不忍心告诉他们，她可能很快就得离开。

　　她本来等伤好就打算走，只因为这对老夫妇殷殷情意，她到底还是决定多留几天。

　　天气已然渐渐暖和，山里的桃李杏花开了满树。

　　老爷子又一次去了小城，拿出所有的积蓄，为秦落羽买了春天穿的衣裙，甚至，还买回了几套小婴儿穿的衣衫。

　　老妇人开心拉着秦落羽为她比试衣服，嘴里念叨着：“要是我再年轻几岁，眼神还好，怎么也不会让他买的，我得亲手给你做......”

　　她嫌老爷子买的衣服颜色不好，“要是离着城里近就好了，羽丫头就能亲自去选了......”

　　“那可别，可别进城。现在两国在打仗，乱得很。”

　　老爷子叹着气说，“城里乱糟糟的，街头查得也严，尤其是年轻姑娘，拉着就要盘问半天，也不知道陵国的军队是要抓人还是要找人......”

　　萧尚言出事，秦落羽不知所踪。

　　这个消息没多久就被陵国暗卫查访得知。

　　于是本已停战的两国再度开战，秦落羽在老夫妇这里养伤的一个多月里，陵国大军已然攻占了大秦国都栎阳和数座城池。

　　秦落羽沉默了许久没说话。一整晚她都在犹豫着该怎么和老人告别。

　　她真的该走了。

　　她怀孕已经三个月了，可她还没有见过陵君行。

　　她要回去找他。

　　他肯定会很生气，生气她那天转身回去救萧尚言。

　　可她会哄好他的。

　　翌日，秦落羽还没来得及与老夫妇告别，却不意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在小屋前停下。

　　为首之人跳下马来，那铜锣似的嗓门让秦落羽感到了一丝亲切。

　　竟然，是童诚。

　　童诚和骁骑营将士的到来，让两位老人惊惶不安，不知所措。

　　“我们来找人。”

　　童诚尽量让语气显得温和，“别担心，我们就看一眼就走。”

　　他说着话，掀开帘子就进了里间。

　　一眼瞥见屋里的人，童诚惊得神魂都差点出了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