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会面

　　跟着小二一路来到了后院，易小川不禁眼前一亮，这酒馆外面看上去不大，可却内有乾坤，隔着几扇门居然隐藏着几个颇为别致的雅间，环境甚好，清幽雅趣。

　　易小川跟在胡亥身后，不疾不徐的向着雅间而去，一路上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李斯倒是选了一个好地方。

　　来到一间雅间门外，小二停下了脚步，轻轻敲了敲房门，语气恭敬道，“贵人，您让我等的两位客人到了，是让他们现在进去吗？”

　　房间里传出了一道威严的声音，“让他们进来吧，你再端些酒食过来，去吧。”

　　“是。”店小二神情恭敬，做了做揖，然后轻轻推开了房门，伸出手请易小川二人进去，动作十分小心，一脸肃然。

　　店小二知道房间里的那个男人是个了不得的大人，虽然不知道具体的身份来历，可他一个小小的伙计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在这之前自家掌柜的就跟自己小心叮嘱过八百回了，一定不能够出什么差错，要伺候好这位贵人，所以此时容不得他不慎重。

　　胡亥看了易小川一眼，见他微微点了点头，心里也不在犹豫，抬脚迈入了房间，易小川紧随其后，也跟着进入了雅间，小二看到他们都进去了，心里松了一口气，轻轻地将房门又从外面关上了，然后悄然离去。

　　房间里，胡亥和易小川两人一进来，还没来得及好好打量里面的环境，眼前就突然多出了一道人影。

　　“微臣李斯见过公子，方才时机不适，微臣未能出身相迎，怠慢了公子，还望公子恕罪。”

　　胡亥定睛一看，李斯出现在他的面前，向他行了一礼，话语中透露出一丝真诚，姿态摆的极低，给足了他面子。

　　也不敢真的托大，胡亥反应过来，连忙伸出双手扶起李斯，嘴里客套道，“哪里哪里，丞相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怪罪丞相呢？是我主动要约见丞相的，怎么能够劳烦丞相迎接我呢，太不应该了。

　　要不是我身份不便，多有敏感，也不至于麻烦丞相还要亲自出门，往这里跑一趟，应该是我登门拜访才是，说起来，也是我的过错，倒是让丞相受累了，失礼失礼，丞相切勿多心。”

　　李斯被胡亥伸手一扶，也不客气，顺势站了起来，脸上挂着几抹笑容，异常灿烂，开口跟胡亥寒暄着，胡亥也是对他客客气气的，两人一时间相谈甚欢，其乐融融。

　　易小川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这一切，胡亥的表现自然是经他一番提点交代的，不然的话，怎么可能做到如此客气谦虚，依照他以前的性子，能给李斯一个笑脸就算是好的了，哪能像现在这样，脸上笑得那么开心，一脸真诚，也没有什么架子，给足了李斯面子。

　　面子这东西，向来是双方互给的，你给我面子，我给你面子，胡亥和李斯两人都是有心相交，也都想给对方一些机会，自然是显得一派和谐，看上去十分友好。

　　见二人寒暄一下有些没完了，易小川心里有些不快，眉头一挑，开口说道，“公子，还有丞相大人，总是这样站着也不是个事啊，不如我们坐下说话，慢慢聊，先吃点东西再说，时间还多的是，不急于这一时，你们说呢？”

　　胡亥两人听了易小川的话愣了一下，然后对视一眼，脸上均是露出了笑容，胡亥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李斯开口赞同道，“是极是极，赵大人说的有理，我们还是坐下来边吃边聊，不急于这一时，公子还请这边上座。”

　　几人往雅间的里面走去，这雅间规模不大，却设施齐全，摆放精巧，一应物什都是具备，看起来倒是有些意思。

　　在李斯的一再坚持下，胡亥拗不过，只得坐在了主位上，李斯坐在下首位置，易小川坐在最后。

　　三人刚落座完毕，外面就传开了小二的声音，是酒食送上来了，李斯答应了一声，很快小二就带着几个人进来了，端上了几壶酒还有一些小菜，将之一一摆放在桌案上，完事后也没有多待，带着几个人就下去了，还顺带将房门给关上了。

　　外人都出去后，气氛陡然间一松，三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随后三人也没有说其他，只是先吃了些酒食，这一吃，倒是让易小川感到有些诧异，这酒馆看似档次不高，其貌不扬，可这食物确实做的还比较不错，味道不一般，易小川不由得多吃了几口，同时心里不知怎的一下子想到了高要。

　　高要跟着自己一起来到了大秦，两人命途多舛，各自的命运起起伏伏，难以言说。

　　以前是自己对不起他，没有将他放在心上，让他吃尽了苦头，现在有心想要帮助他，却已经找不到人了，记得最后一次见到高要还是在咸阳城，如今却也消失不见，难寻踪迹了。

　　或许姬离知道？易小川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不过转瞬间就被他给掐灭了，打死他也不会主动去找姬离，算了，还是自己用点心，派人打探打探吧。

　　想来高要凭借着那一身远超时代的厨艺也不至于饿死街头，最不济也能混个温饱，倒也不用太担心，慢慢找便是，只是自己的话就...

　　易小川一声轻叹，却是由高要的身上联想到了自己的遭遇，以前刚来大秦的时候他是过得挺不错的，有吃有喝，还能练练武，逛逛街，看看美女，日子简直过得不要太惬意。

　　要不是急于回家，现在有可能还在会稽那犄角旮旯呢，要真是这样的话，那该有多好啊，也不至于落得今日这个下场，凄惨至极。

　　易小川的心里曾几何时也有过一丝幻想，假如自己当初没有那么强烈想要回家的念头，不去跟项梁说要闯三关，不离开师门，那是不是日后自己经历的一切都不会再发生？

　　如果自己不出会稽，那么自己就不会遇到刘邦，就不会去到图安，更不会遇到玉漱，也不会遇到蒙恬，也没有后来所发生的一切，自己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每每产生这个幻想，易小川的心里就是一阵强烈的后悔，后悔自己当初太冲动了，不应该早早离开师门，不应该去图安。

　　可，易小川就真的后悔吗？扪心自问，想到玉漱，还有高要，易小川也不知道该不该后悔了，要是自己没有离开师门，去往汤巫山，那自己也不会找到高要，更不会遇见玉漱，那个他生命中唯一深爱也是最爱的女人。

　　想想如果自己没见过玉漱，完全不认识的那种情景，易小川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不行，坚决不行，绝对不能够忘了玉漱，即使自己现在处境堪忧，也不能后悔遇见玉漱。

　　因为一些菜肴，易小川想到了高要，又由此想到了很多很多，想到了自己的身上，思绪翻飞，因此神情有些恍惚，愣在了那里，一时间在外人看来，易小川就是莫名的中邪了，怎么喊都不应的那种。

　　“丞相，你说赵高这是怎么了？中邪了吗？”胡亥一脸担忧的对李斯说道，他没想到易小川竟然一下子出了差错，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中邪了呢？

　　他可还指望着易小川给自己撑场子呢，虽说李斯之前已经答应了，可胡亥现在心里还是有些发虚，底气不足。

　　毕竟是自己主动拉拢对方，有求于人，在这种时刻，刚刚完成在他心目中形象华丽丽逆转的易小川俨然已经成为了他心里面的那根定海神针，有易小川在一旁坐镇，他才没有那么慌，现在见易小川好像出事了，自然是有些担心。

　　见胡亥神情紧张，李斯不禁皱了皱眉，倒是没想到易小川在胡亥心目中的地位竟然这般高，有些诧异。

　　没有急于回答胡亥的话，李斯只是仔细看了易小川几眼，才缓缓开口道，“公子放心，赵大人应该没事，据我观察，赵大人这是神有所思罢了，很快就能醒过来，不当紧，不当紧，公子不用担心，来，我敬公子一杯。”

　　胡亥一听这话那还不明白易小川这是怎么了，分明就是分神不知道想什么事去了，胡亥脸上有些抽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好，谁让自己没眼力见呢，就这点小事还说是中邪，太没见识了。

　　胡亥感觉自己有些丢脸，尤其是面对着李斯那笑意盈盈的目光，更是感觉浑身不自在，恨不得此时地上出现一条缝隙自己直接钻进去，脸色有些红润，连忙举起酒杯应和着李斯的话语，“我敬丞相一杯，来，喝。”

　　说罢作势饮酒，急忙用衣袖挡住自己的脸颊，掩饰自己此刻的尴尬和慌乱，心里暗暗骂了几句易小川，给他惹事。

　　易小川这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见了胡亥的心声，知道胡亥在骂着自己，竟然回过了神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可是在饮酒吃菜，旁边还坐着两位大哥呢，太不合适了。

　　急忙用眼神扫了一下另外两个人，呼，还好还好，没有注意到自己，没有出事，易小川一脸庆幸，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平复下心情。

　　却不知坐在对面的胡亥正恨得牙痒痒，心里对他痛骂不已，愤愤不平。

　　一番吃喝，酒足饭饱，三人都比较尽兴，该是时候谈谈正事了。

　　沉默半晌，还是易小川开口打破了寂静，“丞相，今日我们在此会面，目的是什么大家都清楚，就不要藏着掖着了，挑明了说吧，不知道丞相之前答应下来的话还作不作数？”

　　易小川的话一出口，李斯脸色微微一变，深深看了易小川一眼，然后又瞥了一下胡亥，见他面不改色，无动于衷，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心里一番思量。

　　他倒是没想到易小川这般直接，都不含蓄些，直截了当将话说来了，这让他也是有些压力，都不能打打马虎腔了，要不然的话，就是得罪死胡亥了，自己要好好想想怎么回答才是。

　　李斯久久未语，易小川却是没有任何反应，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看着李斯，等待着他的回答，倒是一旁的胡亥有些心急，脸上明显露出了一丝焦虑和紧张，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李斯，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似乎是在期盼着从李斯的口中听到他想要的答案。

　　易小川见到胡亥的表现，不禁微微摇头，心里有些郁闷，自己先前一再叮嘱胡亥要慎重，郑重，稳重，在李斯的面前不能露出一些不好的习气和风气，凭白让人看低几分，得不偿失，万一真把李斯给吓跑了，那就是个大麻烦了。

　　只是这胡亥明显不是个能忍的主，这才一时半会儿就坐不住了，心里急得不行，就差把着急两个字写在脸上了，这也太冲动了，一点就没把自己的话记住，全当耳旁风了。

　　这会儿易小川只祈祷李斯能够不在意这些细节，能够想清楚事情的利弊，不要在乎胡亥的想法，不然的话，拉拢一事，也就成了空谈，再无可能。

　　在其余两人心里忐忑不安之际，李斯这里终于想明白了，他还是不打算改变自己的想法，决心投靠胡亥，拥立胡亥上位，保住自己的丞相地位，或许还有机会再进一步，大权独揽，权倾天下，也犹未可知，他想试试。

　　尽管胡亥的表现有些不如人意，不，是十分不如人意，李斯也不是瞎子，之前自己思考的时候，胡亥眼巴巴看着自己，焦急不安，惶恐紧张的神态可没有瞒过他，只是他不动声色罢了。

　　虽说不看好胡亥，可李斯倒是没有因为这个而放弃自己的打算，也没必要，只要胡亥在秦皇面前表现的稍微好一点就行了，至于其他人嘛，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自己权当看不见。

　　而且在李斯的心中，还是比较看重易小川的，之前在他府上的一番洽谈，易小川用自己犀利的言辞成功说服了李斯，倒向了胡亥，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所以李斯认为，若是有了他的加盟，再加上易小川等人的协助，胡亥未尝没有机会登顶，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