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人与妖

　　“我与你们讲这些，并不是在炫耀什么。”凌云真君看向两个孩子，说道：“而要告诉你们，修行界并不想你们想象的那般太平。依照你们的资质，早晚是要接触到更加广阔的世界的。到那个时候，人间的律法便不能再继续保护你们。”

　　凌云真君的目光里带着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情绪，他望回下面的深渊继续道：“比如那条吞岩巨蟒，它不过是为了自己晋级所以守着这条灵脉而已，却被我们因此而杀了。你说它何错之有？难道它活该要有此一劫吗？”

　　应欢和时延闻言都不知该如何作答。因为他们接受的教育中，妖兽天生喜爱吃人的，所以人类与妖兽不能共存。他们也下意识的将那只妖兽当做了反面角色，只会为杀了它的应溟和凌云真君感到敬佩。

　　他们并没有想过，这件事从头开始算的话，是应溟和凌云真君抢了人家守护多年的灵脉灵山。至少从道义上讲，错的似乎并不是那条吞岩巨蟒。

　　应欢最后有些沮丧的问道：“师父，难道是我爹错了吗？”

　　他心里明白，抢夺灵脉这件事的主谋是他老爹，师父只是被拉来助拳的。可若是真要说这件事是应溟错了，他又觉得难过。因为，若非当年爹爹他们抢来了这条灵脉，便不会有今天这座人口数百万的星城啊。

　　“你爹想要这条灵脉，是为了在这边境之地建起一座大城，为这苦寒之地谋取一线发展生机，为当时的百万民众建起一座安居之所。更何况，他起初并没有打算把山也搬走，还曾提议用其他灵物与那巨蟒换取灵脉，甚至不惜拿出比那灵脉价值还要高的灵宝来换。为此，他也已经做到自己所能做到的极限，可那巨蟒就是不答应。那他又能怎么办呢？难道就要就此放弃建城的想法，打道回府吗？”凌云真君反问道。

　　“那城主大人当初，为何没有再去寻其他灵脉呢？”时延忍不住开口问道。

　　凌云真君说道：“因为，这天下的极品灵脉是有数的。洪岩大陆自从数万年前被封锁以后，整个世界早已经被修士们探查了无数遍。好找的灵脉几乎都已经被各大势力分搜干净，又哪里那么容易再去寻得另外一条极品灵脉？”

　　说着，凌云真君指着脚下的星云山道：“万兽山的这一条灵脉，之前被浓重的妖气所遮挡，所以才一直没有被人发现过。而且，正是因为有那条吞岩巨蟒每日在此吞食山岩土精之气，才让这条水系灵脉有机会从上品灵脉进化成了极品灵脉。但这也使得那巨蟒再也遮挡不了那灵脉的气息，最后被应欢的娘亲察觉到不对，从而被发现了。”

　　听到这里，俩孩子都更加纠结了。这山是人家的山，灵脉也是人家努力培养进化的灵脉，结果好不容易出成果了，却来了个人说要拿东西换。这事儿搁谁身上也不乐意啊！

　　可是，就如真君所说，难道应溟错了吗？他已经提出了交换条件，甚至愿意亏本换。可那巨蟒偏不答应啊！

　　但是，话又说回来，东西在人家手里，人家不愿意给换，你就去抢，这确实也不对啊。

　　凌云真君看着俩孩子眉头紧锁的样子，笑了笑说道：“你们是不是觉得，这件事里谁都没错，但也谁都有错。但其中，应溟错的多一些，因为他抢了人家的东西，对不对？”

　　应欢纠结的点头又摇头。显然，他短短的人生经历，让他思考不出这件事到底谁对谁错。

　　时延也是一脸若有所思，但不知该怎么开口。他内心觉得，应溟或许是有错的，但这个错是对那巨蟒而言。而对自己这样可以在星城安居的人们来说，城主大人一点儿错都没有。

　　而且，时延很感激应溟能在两百年前建立起这座城。不然的话，或许他现在能不能安稳的活到十岁都还未知呢。不对，或许那样的话，根本不会有他的出生吧。

　　凌云真君抬手摸了摸应欢的脑袋，说道：“你们都是善良的好孩子。但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人妖之间不讲仁义道德，只讲弱肉强食。”

　　他接着道：“你们觉得，这山这灵脉，都是那吞岩巨蟒的地盘。可你们不知道的是，数千年前，整个万寿山都是我们人类的。”

　　“那时候，掌管万兽山的是一个御兽宗门非常厉害，叫万兽宗。万兽宗虽然比不得上三宗那等顶级宗门，却也算得上是一流宗门中的中流砥柱了。万兽宗占据着万兽山，宗门内又豢养了众多妖兽，不免被妖族视为眼中钉。于是，某一天整个万兽宗十万余众弟子，一夜之间被人全部剿灭了。”

　　应欢闻言惊呼：“怎么会？”

　　时延也一脸惊诧，只觉此事骇人听闻。

　　“是啊，那个时候人族与妖族虽然纷争不断，但高阶修士与大妖之间几乎都有一个默契，那就是相互之间高阶不对低阶出手。”凌云真君平静的表情下隐藏着怒意，他道：“可是，就因为万兽宗的一位弟子捕杀了一位大妖喜爱的后辈。那位大妖便不顾双方之间的默契，怒下杀手，屠了我人族十多万的一个大宗门，更是直接屠灭了整个万寿山中被豢养的所有妖兽。”

　　“那，万兽宗就这么被灭了吗？我们人族难道就没有找他们报仇吗？”应欢已经被气得脸都有些红了。

　　时延也是握紧了拳头，恨声道：“该死！”

　　“仇自然是报了的。”凌云真君森然道：“人族的顶层修士们一起动手，将那个大妖屠了族。后来，因为这件事，人族与妖族发生了数百年的大战，直至魔族进攻地面战争才停止。”

　　凌云真君只用寥寥数语，便向两人说明了人族与妖族之间，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人杀妖，妖吃人，这是两个种族之间无法弥合的矛盾。

　　时延突然开口说回了之前谁对谁错的话题，他道：“我觉得城主大人没有错！若是城主大人没有叫来真君杀了那妖兽，那妖兽战胜之后势必是要吃掉城主大人的！人妖之间是种族之争，只能讲生死，讲不了道义！”

　　应欢也想点头，可他又觉得时延的话有些偏激。因为他们应氏祖上就有过人妖之恋，而他现在也返祖了那位狐妖祖宗的血脉。是以，他总觉得不能这么一竿子打翻所有妖族。可这样的话语，他此时此刻又说不出口。好像一旦这么说了，自己就背叛了人族似的。

　　好纠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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