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众人你看看我看看，个个手足无措，脸上写满了错愕。

　　郝富贵吓得跳下矮凳，一骨碌爬到燕行渊鞋跟前，跪下：“王爷......都是小的的错，云瑶姑娘不知者无罪啊！”他边说，余光瞥见远远跟来的宋清棠。

　　宋清棠丝毫没注意到前方发生了什么事，一边脚步轻快地转着圈儿，一边东指指，西指指，看西洋镜呢，嘴里还轻声念叨着：“......看这王府......气派！嘿嘿，我这辈子都没来过这么......北京故宫还要坐飞机去......远啊，贼远！”

　　不光郝富贵，周围一圈小厮全都懵了。

　　这野丫头是不是摔坏了脑子啊！竟说些胡言乱语？站在最边上的小厮眼疾手快，忙悄悄拉了一把：“没瞧见王爷生气了，还不跪下？！”

　　宋清棠虽被众人称作野丫头，但这都是平常看不起宋家的小厮戏称而已。她脸上不仅没有半分土色，甚至没抹那些胭脂粉黛，脸上却白白嫩嫩，透着淡淡的血色。一言一行起来，竟叫人看直了眼。

　　小厮呆了几秒。

　　她嫣红的嘴唇抿了抿，望着虚空，随即咧开个极度灿烂的笑容：“没事没事，王爷不是对我发火，问题不大！”

　　“你这死丫头，你......！”小厮还欲图再纠缠。

　　宋清棠充耳不闻，刚刚的话似乎也不是对他说的，摆摆手径直往燕行渊那儿去：“火烧不到我屁股上，我自然不急。这不是吃瓜第一线嘛，为了防止火烧屁股，我这不得装傻离远点。这跪不跪，左右不是他生气的原因啊！”

　　......瓜，什么瓜？吃瓜？小厮摸摸自己的脑袋......这是什么意思？

　　宋清棠甫一逃脱众小厮的视线，立马缓了口气。

　　【今天你种田了吗】：我笑死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错子！

　　【匿名用户】：王爷看起来不近女色，却不合身份地拿着手里内个内个东东耶！某主播还不快点搞，你的胜算也太大了哈哈哈哈哈哈！

　　【直播脱单系统520】：什么不近女色？王爷驰名双标还有谁不知道吗？

　　【直播狩猎系统】：我看你根本不是种田主播......我根本关注了一个沙雕主播。

　　宋清棠草草地掠了一眼弹幕，注意力全在眼前。

　　“小姐，小姐是奉我家老爷的命，前来......”此刻，云雀在一片沉默中支支吾吾，脸涨得通红，“是侍卫没拦着小姐，小姐就去西厢房等着您了！”她边说，边匆匆弯腰，试图挽救地上那一片狼藉。

　　云雀原先还算整洁的衣裙粘着汤汁，粘稠又肮脏，气质瞬间弱了大半，再没有趾高气昂的锐气。

　　燕行渊拂袖，走到她跟前，冷冷地瞥了一眼：“那你的意思是——本王变卦，一会让侍卫放行，一会又无端质问？”

　　燕行渊边撩起衣袍，俯身蹲下来。他目光不偏不倚，紧紧盯着云雀。那小丫头何曾见过这般场面，抬头也不是低头也不是，捏着搪瓷碗碎片的手一僵，被锋利的边磨破了皮，鲜血滴落。

　　“哑巴了？”燕行渊咂舌，转了转手腕，当即挑着云雀的下巴，四目对视，“数周前，云瑶姑娘来我府上，说本王先前的厨娘手艺不佳，未经本王允许，擅自狸猫换太子一事本王本不想追究。没想到如今变本加厉，拿本王府上的东西任意挥霍呢？”

　　他的视线从云雀平庸的脸蛋挪到那一地汤汁，不屑地皱了皱眉。

　　草，挥霍。这个架空的直播时代还讲“挥霍”这个词吗？！宋清棠心底咯哒一下，这王爷还挺时尚的，知不知道他自己这么说可真阔绰啊！

　　云雀动弹不得，瞳孔收缩：“不不，啊王爷饶命！王爷饶命！我家小姐她......”

　　燕行渊左耳进右耳出，不再看一眼：“来人，去西厢房好好招待贵客。”他松开声，哼了声，补上句：“地上收拾干净，送她回云瑶姑娘身边。仔细看住了，晚点我来。”

　　说罢，他转过头来。一双内双却狭长的眼冷冰冰的，不见一点温度，就这么直勾勾看着宋清棠。

　　就像锐利的刀，带着刮人肉的凌厉感。

　　宋清棠情不自禁地搓搓手臂，后背冒汗：“你......我......”她指指自己又指指燕行渊，小碎步跟着过去：“王爷这......消消气！要不本姑娘在这儿替您收拾屋子，尤其是地上这东西，我来！我......”ω·ω·ω..còм

　　“不必。”燕行渊说完，吩咐小厮，“厨娘一并带去西厢房。今日的一日三餐，全由宋清棠一人担。”

　　话音落下，他跨步进入膳房。

　　【今天你种田了吗】：哈哈哈哈哈我怎么感觉火还是烧到主播屁股上了！

　　【主播高考系统】：......主播会做饭吗，不会被王爷一顿嫌弃吧。

　　会！当然会！

　　宋清棠的心悬在了嗓子口。

　　她从没见过长相温文尔雅的人动怒。

　　宋清棠边跨入膳房边问：“若本姑娘厨艺不精，做菜的手艺太下饭，会不会被流放啊？”

　　【今天你种田了吗】：哈哈哈哈哈做菜的手艺太下饭=做饭手艺菜，也可以=做饭手艺精湛真的很下饭。主播老套娃了，笑死我了。

　　【随手一看】：窥屏党被笑傻了哈哈哈

　　燕行渊：“不会。”

　　宋清棠正要点头说“谢谢王爷”。

　　燕行渊语气轻松地接了句：“流放不会，本王只会叛你无期徒刑，在宣陵府做一辈子厨娘。手艺何时能媲美京城鸳城楼的厨娘了，本王就准你见一面爹娘。”

　　“......”禽兽不如的狗东西啊！还好我干啥啥不行，炸薯条第一名！宋清棠内心咆哮：我就不该对燕行渊抱有任何美好的幻想。

　　然后，她手里摸到了粗糙质感的东西。

　　是燕行渊把麻袋塞回她手中。

　　他垂眸，指着麻袋，事不关己：“开始吧。”

　　燕行渊眼睛里不复方才的愠怒，倒是多了几分宋清棠看不懂的神色。

　　“这还不简单，保准让王爷心满意足，垂涎欲滴。吃了一次还想吃第二次，吃了第二次还想吃第一百次！”宋清棠毫不顾忌形象，边说边撸起袖子，手往麻袋里掏，“土豆是本姑娘亲自种的，绝对比外边买的新鲜！看！”

　　宋清棠本意是给直播间的观众看，奈何王爷燕行渊一脸好奇，竟也俯身凑了过来，细细端详。

　　【今天你种田了吗】：王爷：让我看看这是什么好东西！

　　宋清棠只当他作为旧时代的王爷，事事都由小厮和丫鬟打理，自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因此快速收手，把拿出来的土豆全收揽到自个身前：“哎！王爷！您可千万不能上手动这些粗物。粗物都是我们这些粗人的份，您就帮我搭把手，在旁边歇一会，顺便常常味儿就行了。”

　　别啥都不会就会捣乱！

　　燕行渊嘴角扬了扬，迅速压了下去：“有劳膳房新厨娘。”

　　“一日厨娘，不足为提不足为提！”

　　然而弹幕不满意了。

　　众人纷纷怒吼：不是说好跟王爷一起炸薯条吗？！一起，一起，标红标粗！什么叫一起，这分明是一个人炸嘛？欺骗观众感情？

　　弹幕直言：想看高高在上的王爷出丑，主播快去坑蒙拐骗，让王爷来试试！

　　宋清棠看看弹幕，把手里刚刚沾过水的土豆翻了翻身：“王爷，您这儿有番薯粉嘛？”

　　自己在家炸薯条，宋清棠是跟着网上的美食博主学的，其中必不可少的材料便是淀粉。在古代，宋清棠也不知道这架空的地方有没有淀粉，按理说，淀粉的替代品番薯粉总有了吗？

　　然而燕行渊却真的什么都不清楚似的，在偌大的膳房里兜来兜去转了好几圈，终于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一小碗灰白色粉末状的东西。

　　弹幕直呼宋清棠太坏了！说让王爷出丑，还真想了个办法。

　　一时送礼的送礼，打call的打call。宋清棠是快乐了，燕行渊却面色不善。

　　他拿过来时有点犹豫：“本王也不确定，或许是？”

　　......宋清棠接过那一小碗粉末状的东西，内心也生出一丝怀疑。这燕行渊真的是啥都不懂啊，这都摆厨房里了，总不能是一碗粉笔灰吧？

　　“不用担心，王爷请看我的。”宋清棠洒出一勺，和着少许水，放入锅中煮。

　　不稍片刻，锅内热气腾腾，水面上咕嘟咕嘟冒着泡泡。而水中，粉末状的灰□□早就不见踪影，水成了粘稠的糊状，透明又黏乎乎的。

　　宋清棠别的没有，常识还是有的。

　　“王爷请放心，这就是番薯粉！”宋清棠按照着记忆中做薯条的方式，将土豆切成丝块状，和着番薯粉，再扔入油锅中......

　　忙活了半天，燕行渊始终不远不近地在一旁看着，颇有种领导视察的劲儿。

　　等炸薯条飘着香味，被盛入盘中时。

　　燕行渊忽然开口：“府上有西红柿，你去拿两个来。”

　　这回换宋清棠愣了。

　　“西赢王带来的赠礼，说是入口酸甜，汁多养生，调味最佳。想必配这炸薯条，也别有一番乐趣。”

　　......

　　尼玛！吃个炸薯条还要番茄酱！？

　　也不看看现在是哪个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