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家的概念

　　前面说到缦缦还有个妹妹，但是按理说缦缦不该有这个妹妹的，因为缦缦的父母原来都是在国家单位工作的，父亲在银行工作，母亲在一家国企，父亲是当年自己考大学分配来的，而母亲则是通过外公退休顶班上去的。

　　按照当时的计划生育政策她们这样的家庭就只能生一个孩子，但是母亲的重男轻女的思想很严重，当然这也可能跟她的出生家庭也有关系，缦缦一直这么想，因为缦缦有三个大姨妈，一个小姨妈，却只有一个舅舅，也就是说母亲前面有三个姐姐，而且这几个姐姐都比她大很多，下面还有个跟她只相差2岁的妹妹，当然还有一个比她小6岁的弟弟。

　　当年父亲因为在外面当兵，本来生孩子就晚，生缦缦母亲的时候外公已经40岁了，生舅舅的时候已经46了，而外婆也45了。

　　听大人们说那时候外公外婆为了追生这个儿子也是花了心思的，在哪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即使是外公外婆都有工作，但是养育这么多孩子也是挺难的，听说当年缦缦的小姨差点被外婆送人了，因为实在养不起，还有就是没人带，最后还是外公觉得放不下面子，没让送走。

　　而两老对这个老来的儿子也是几近宠爱，导致到现在舅舅都是不学无术，嗜赌成性，一喝酒就喜欢在外面惹事，缦缦10多岁的时候舅舅就因为跟别人大家在监狱里呆了两年，舅妈也跟他离婚了，出来后工作也没有，天天就是混日子，还好外公外婆过世的时候给舅舅留下来一套老房子，后来拆迁补了两套才让舅舅没有生活的压力。

　　即使是这样，外公外婆过世的时候还是惦记着这个儿子，让母亲姐妹几个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不知道是不是外婆的生育经历让母亲变得重男轻女。

　　据说当初缦缦出生以后，母亲看到是一个女孩子，便取名叫慢慢，就是安慰自己说儿子要慢慢来，早晚都会有儿子的。

　　她并没有像别人一样为了工作而放弃继续生，据说当时她连续怀了两胎都是女孩子都打掉了，直到怀蓁蓁的时候，再次找熟人检查了，奶奶也请人算命了，而且什么酸儿辣女，什么肚子尖男圆女，这些种种迹象都表明说这胎一定是个男孩子，所以母亲冒着丢工作的风险生下了蓁蓁，结果还是个女孩。

　　据说当时母亲在家里很失望，天天说蓁蓁是假的，甚至都怀疑过是不是抱错了，反正那时候她看到蓁蓁就烦，名字都懒得取，天天冷眼地喊她假假，后来还是父亲安慰她说：“什么真真假假啊，只要是我的孩子，都是真的。”

　　生完蓁蓁母亲许久都拖着不肯去上户口，因为她曾经想按照外婆对小姨的做法，把蓁蓁要么送人要么直接就放马路上。

　　现在看来把孩子放马路上是多么残忍的事情啊，但是在90年代初期，这样的事情时常可见。

　　但是父亲并没有母亲对于儿子那么执着，他虽极力劝说母亲，但是还是怕哪天母亲干出傻事，于是父亲趁着某天周末便去给蓁蓁上户口的时候，还给她取名叫蓁蓁（zhenzhen），可见父亲的良苦用心。

　　毅然决然生下了二胎的母亲就这样在父亲登记户口以后工作丢了，父亲的工作虽然没丢，但是也降级了，虽然如此，但在缦缦的记忆里父亲对蓁蓁一直挺好的，可母亲却不怎么亲切了，对她也是如此。

　　母亲生下蓁蓁的时候缦缦已经有5岁了，虽然当时年纪也小，但是有些事情她都还是有点印象的。

　　她依稀记得奶奶说母亲得了病，要到乡下调养2年，其实就是为了生儿子，那些年缦缦几乎就是跟着奶奶一起长大的。

　　在她印象中母亲心里只有生儿子这一件事情，其他事情似乎都跟她无关，后来蓁蓁出生以后，母亲还想生，最后还是被社区主管计划生育的部门强拉着去做结扎了。

　　但在家以后的母亲根本无心照顾缦缦和蓁蓁，在蓁蓁还不满6个月的时候就狠心断奶让外公找关系进了一家国企做临时工。

　　当时临时工的工资很低，家里主要的经济来源来自父亲，母亲回家也都是直接吃饭睡觉，基本所有的家务活都是父亲包揽了。

　　可一天，父亲下班回家后一直没回家，母亲因为回家没做好饭还对缦缦和蓁蓁发了好一顿脾气，后来才知道父亲出了车祸。

　　肇事司机是个公司老板，很爽快地给了一些赔偿，加上父亲单位也发了一些抚恤津，这些钱其实勉勉强强的是够母亲在父亲留下的40平米单位房里把缦缦和蓁蓁养到18岁的，但当时母亲才34岁，架不住有人介绍，很快，母亲就结婚了。

　　由于继父没有孩子，母亲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再生孩子了，她结婚后便马上就去医院做了结扎复通术。

　　这回她又有机会生儿子，这对于她来说简直是上天的莫大的机会，刚嫁过来的时候，继父还是住在城中村，他们家有栋二层小楼，家里又是只有继父一个儿子，他的姐姐妹妹们早就结婚了，房子就剩下他和父母住，母亲带着缦缦和蓁蓁一起住了进去。

　　蓁蓁当时正好读小学3年级，那里离原来他们读书的地方很远，所以也一并给蓁蓁转学了，虽然那里住着并不拥挤，可以说比他们原来的家还大，但是在哪里住着缦缦和蓁蓁总感觉自己是外人，可是母亲当时心里只有生儿子这件事情，哪里会管她们姐妹俩是否适应这里的生活，是否愿意转学啊。

　　母亲吃了各种生儿子的秘方，中药，各种忌口，第二年她还是给继父生了个女儿。

　　她很不甘心，还想生，但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大了，加上早年打多了孩子，没法怀孕了。

　　好在继父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倍加疼爱，母亲也就这么认命了。

　　转眼车便到了青湖苑，下了车缦缦抬头看了一眼那一层层灯火通明的窗户，特别是母亲所在的楼层，由于快过年了都挂上了红灯笼，现在外面虽然很冷，但是她都能感觉到房间里大家的热闹。

　　可缦缦知道这份热闹永远不属于她。

　　这个小区是缦缦读大学的那年，继父老家的房子拆迁的回迁房，继父老家的房子原本是在原地补了三套100平米左右的回迁房，一套是给他的，一套给他父母住，另外一套直接卖了，卖的钱给他们三兄妹分了。

　　现在他的父母死了，按照他们的风俗这套房子也是留给继父的，现在继父把这套房子出租。

　　话又说回来，母亲现在住的回迁房虽然实际面积有100来平米，但是设计并不合理，房间、厨房、卫生间都很大，但就是只有两个房间，可他们家有5口人，三个孩子住一个房间并不方便，之前是蓁蓁和缦缦两姐妹住一间，小妹妹只有跟着爸妈住在一个房间里面。

　　后来小妹妹长大了，缦缦明显感觉到了不便，这样也是为什么缦缦不回去住的主要原因，与其说不想回去，不如说是没什么地方可以让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