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误会叫都是假象

　　靖王想了一会儿，才行礼回道：“臣替臣的女儿谢陛下厚恩。”

　　皇帝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如此甚好。”

　　和亲之事就这么定下了，而后，本着有本上奏无事退朝的原则，不久，皇帝就退朝了。

　　早膳后，皇帝就去永寿宫给太后请安，说了以靖王之女和亲的事。

　　太后听了，自是满意，问：“是思和还是安乐？”

　　思和郡主是靖王第六女，而安乐郡主是靖王第七女。

　　皇帝回答：“思和，毕竟思和是姐姐。”

　　太后点头，又问：“漠北太子可有同意？”

　　皇帝摇头：“只是在早朝时与朝臣们商议好的，还未与漠北太子提及。”

　　太后眉头微皱：“我只觉得漠北太子不会轻易答应，新越和思和都是郡主，何以就要让他遂了我们的意？”

　　皇帝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一层：“那依母亲之言……”

　　“册封为公主吧！”

　　皇帝并没有说话，只是在深思着。

　　太后似乎有些明白皇帝的忧虑，思和去和亲，只是让靖王面上有光而已，若是加上册封，只怕会增长其势力，甚至能借此与漠北拉关系。

　　太后劝说道：“我知道你在忧心什么，因着先前老八的事，老六有所牵扯，你亦是忌惮，但如今明城已殁，她的夫家也不足为惧，老六亦是收敛了不少，便是在朝堂上也掀起不什么风浪来。”

　　先帝第四女明城长公主与靖王乃同母所出，昌裕五年时，明王谋反，牵扯到他们二人，皇帝自然是忌惮，削权的削权，外派的外派，直到明城长公主病逝，靖王风流的性子再度外露，皇帝这才稍微放松了。

　　皇帝点了点头：“且先看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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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皇帝宣召了漠北太子，言：“朕今早与众朝臣商议了许久，决定以我朝靖王之女和亲漠北。”

　　漠北太子很诧异：“靖王？”

　　“靖王第六女思和郡主。”

　　漠北太子一笑：“陛下，既然是郡主，何不是新越郡主，而是什么思……思和郡主。”

　　“太子莫急，虽然没有同意太子的请求，但为了不影响两国的关系，朕会下旨册封靖王之女为公主。”皇帝微微一笑，“和亲的是公主，且是亲王之女，漠北面上岂不是更加有光？”

　　见漠北太子没回答，皇帝也渐渐收回笑容：“若太子要是执意要新越和亲，朕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同意的，大不了就不和亲，我大齐亦不是事事迁就你们漠北的。”

　　漠北太子继续笑着：“既然说成是事事迁就，那伊赫觉得不和亲也罢。”

　　皇帝冷笑：“不和亲？只怕是太子一人之意吧？！我大齐做了退让，漠北是不是也该退一步呢？”

　　听了这话，漠北太子笑不出来了，话说到这个份上，求娶新越的事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

　　他原以为是有十足把握的，他挂念许久的人，身份、年龄都合适，也没有订下亲事，又是这样的大好时机，料想怎样也不会一再拒绝的，不想大齐的态度竟然这样坚决，宁愿以公主的身份和亲，也不愿让新越嫁给他。

　　不过，既然不可能，那就退而求其次：“既是册封为公主，那就请大齐皇帝‘好人做到底’吧。”

　　皇帝似乎看出漠北太子言语下的深意：“何意？”

　　漠北太子说道：“伊赫听闻中原有个习俗，就是过继自己子女给家族中同辈的亲人，陛下不妨过继那个……思和郡主为女儿吧，这样册封为公主不就更合情理吗？”

　　“过继？”皇帝思索了一下，“太子有所不知，过继多半都是过继给无子女的长辈，眼下朕尚有子嗣，过继只怕不大合适。想来太子也听说过一种做法是认作义子女的，这个朕看倒是合适的。”

　　漠北太子想了一下，也觉得合适，就答应了。

　　十七日一早，皇帝颁旨宣布册封靖王第六女赵宛姚为蕊国公主，并认为义女，定于三月初六和亲漠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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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日，太后宣召永宁侯夫人庄氏入宫。

　　庄氏由蕙哲引入后，向太后行礼问安：“妾身庄氏请太后娘娘安。”

　　太后让起，见庄氏坐下，便开口道：“相信夫人也听到我在上元节观灯时说我已经为新越选了人家的事了。”

　　庄氏回答：“是，妾身已然听闻。”

　　太后笑道：“我在上元夜所说的并不是故意推辞之言，而是确有此意，所以今日叫夫人来，不为别的，就为了孩子们的婚事，夫人看这二人是否合适？”

　　庄氏略笑了笑：“太后娘娘这是什么话，您选中的，哪有不合适，妾身自当是全了郡主和我家明哥儿了。”

　　“明哥儿？”

　　看着太后一脸疑惑，庄氏反问：“太后相中的不是明哥儿？”

　　太后转而一笑：“许是夫人误会了，我看中是你家平哥儿。”

　　“这……”庄氏面露难色，“太后娘娘，您也知道，平哥儿在前几年就说了个姑娘。”

　　太后接话：“我听过，本来是要定下亲事的，可因着那姑娘似乎不大喜欢，便没了后文。”

　　庄氏称是：“那之后，我便与我家侯爷说，邹家不是习武练兵的武将之家，还是早些定下平哥儿的亲事比较好，可侯爷说先有功名，再成家室，便没再提了。可在……今年年节的时候，那姑娘的家人上门来了，而我家侯爷也想要成了这门亲事，眼下虽说没有正式订下亲事，可也八九不离十了。”

　　八九不离十，可也没有订亲啊，太后很想拿这个说事，可又想及自己为宛如推辞漠北太子的求娶时，用的也是这个理由，若现在这么说了，岂不是自打嘴巴，再怎么样，也不能强人所难啊，两番相较，太后便没有开口，只是低下头去饮了一口茶。

　　庄氏看了看太后的脸色，也知她说的话不合太后的心意，可既然开了头，也就没理由再退回去的道理，便是硬着头皮继续说：“其实明哥儿一直喜欢着郡主，早些时候也与我说了，要亲自向太后娘娘求娶郡主，妾身便是以为太后娘娘看中的是明哥儿，是妾身会错意了。”

　　太后摆手：“无妨，此时清楚了也不算晚。”

　　庄氏想了一下，说：“妾身看着明哥儿和郡主也算是般配，太后娘娘莫不如……全了平哥儿和郡主。”

　　太后笑道：“我也不瞒夫人了，自我与新越说起平哥儿，她这心里……虽则没到非君不嫁的地步，但已然有了倾慕之意。夫人你看，是否和永宁侯再商议一下，看看该是平哥儿还是明哥儿？”

　　太后避开庄氏说的“八九不离十”，直接把邹允明和邹允平两人抬起，并让庄氏自己选，而庄氏只是笑了笑：“太后娘娘说笑了，什么商议不商议的，还不得是由太后娘娘下旨赐婚。”

　　“夫人这话就不对了，虽则是孩子们的婚事，但也得让各处都满意，不是？”

　　庄氏回答：“太后娘娘说的是，那妾身回去就与我家侯爷好好商议一下。”

　　“嗯。”

　　没把路堵死，也没有坚决拒绝，只是回去好好商议，太后和庄氏都给对方留了余地。

　　而在宛如这里，却觉得有些忐忑不安，连忙让人去查邹允平先前没谈拢而今又找上门来的那位姑娘。

　　那姑娘姓徐，唤为徐嘉嘉，年已十七，其父徐凯是陇州的一位将军，与宁远侯是旧识，早年间救过宁远侯的命，而宁远侯曾说过徐嘉嘉可为他家儿媳，徐凯也答应了。

　　但这位徐嘉嘉不喜欢父亲随意为她定下的这门亲事，硬是把这门亲事搞的算不上是亲事，成了口头上的娃娃亲，待得到了十三岁时，她和她父母因探亲而入帝都，这门亲事再度重提，她便自作主张，亲自拒绝了这门亲事。

　　她父母对此也是无可奈何，之后碍于她的性格刚烈，便没再给她说亲，但紧接着，就是她父亲突然病重，不及半年就病逝了。

　　及至今年，为父服丧期满后，便与母亲入帝都，投靠亲戚，听闻邹允平还未成婚，便与母亲壮着胆子上邹家门，再度重谈当年的亲事，说徐凯的遗愿是希望其与邹允明的婚事能成，而宁远侯念及与徐凯的情分和当年的救命之恩，自是有意让两人成婚。

　　宛妍听了，不忍嗤笑：“一个陇州武将的女儿竟然看不上帝都的侯爵世子，到后来又恬不知耻的找上门来。”

　　而宛如只是说：“亡父遗愿，自当完成。”

　　宛妍说道：“阿姊！何以就要灭自己志气而长他人威风，只要还没有定下亲事，不，是还没有成婚，那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啊。”

　　宛如苦笑道：“阿茵，你忘了吗，祖母为我拒绝漠北太子的求娶时，就已经说了‘先来后到’这样的理由了，而今，我又有什么理由去让他拒了徐氏而娶我？”

　　“这……这不该算什么先来后到啊，先前的亲事是她自己拒绝的，那就已经结束了，这样看来，是你早过她。”

　　宛如摇头：“若这样说，我那时只是表明自己的心迹，后来他同意了，但是他父母并不知道，那便算是暗中往来了，徐氏与她母亲上门时比上元还要早，我……”

　　宛如说着说着，眼中的泪不自觉往下掉。

　　宛妍过去安慰着宛如：“阿姊，先不要伤心，还有祖母啊，祖母一定会帮你的。”

　　宛如抹掉眼泪：“不，前两日祖母与他继母说了这事儿，那他父母多半也会顾着祖母的意思，可是说到底，还得看他和他父母，若是不愿意，祖母也不能强人所难啊。”

　　宛妍点头：“是这个理。阿姊，他要是娶了那个徐嘉嘉，你该怎么办？”

　　“我……”宛如陷入了深思，继而又笑了笑，“他要是娶了徐嘉嘉，我还能怎么办，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宛妍正想要去安慰宛如，却见宛如抓着她的手，说：“阿茵，我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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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十六，是邹文敏刚出生不久的女儿的满月宴，宛如作为姑姑，赴宴是要的，只是在赴宴之余，寻机和邹允平谈个话。

　　好吧，和邹允平见面才是宛如此行的真正目的，她内心的焦灼让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见他。

　　她已经在这里等待许久了，若是再寻不到他的踪影，八成他是没来了。

　　怎么会不来呢？宛如啊，你怎可这么想，他不会不来的，毕竟是外甥女的满月宴，面子上总要过得去的，要不然就是有事耽搁了，总不是故意躲着她的。

　　宛如想着想着，转眼就看见赵景晧来了。

　　宛如问：“四哥，怎样了？”

　　赵景晧回答：“我刚刚问了邹二郎，说他哥哥今日并没有来。”

　　宛如眼里闪过一丝哀伤：“可知是什么缘由？”

　　赵景晧摇了摇头，又见宛如低下了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邹二郎说想见你。”

　　宛如一听是邹允明，想也没想就说：“我不见。”

　　“呃……他说是有关于他哥哥的，想要亲自与你说。”

　　宛如抬头：“是他哥哥要他传达的？”

　　“我不知道。”

　　赵景晧的回答让宛如一瞬的欢喜转为平淡。

　　沉默了一会儿，赵景晧建议：“但我觉得你还是见见吧。”

　　宛如没有答应，但也没有否决。

　　赵景晧就当她是默认了：“那我去叫邹二郎过来。”

　　赵景晧走了，宛如只是站在原地，直到邹允明过来了，还浑然不觉。

　　“郡主？”见宛如毫无反应，邹允明伸手过去在宛如的眼前晃了两晃。

　　宛如这才清醒过来，看见邹允明与她靠得如此近，下意识的往后退去。

　　谁知这一退，宛如忽然脚滑了，整个身体向后仰去，邹允明一个健步，过去拉住了宛如的衣袖，使宛如不至于摔下。

　　宛如的视线由地上转移到邹允明的身上，知道是邹允明拉住了她，心下突然一阵惊慌，连忙甩开了那只拉着她衣袖的手，因着没有站稳，也就摔了下去。

　　宛如从甩开邹允明的手到摔下去，这一连贯的动作十分迅速，根本没给邹允明任何反应的时间，打得邹允明猝不及防，他的手里只剩下空气。

　　邹允明想去扶起宛如，但看着她这样的倔强，分明是不需要他扶起也一样可以起来，不然，何以要再摔一次。

　　那只伸出的手，因为他的犹豫，停在了半空中。

　　待得宛如从地上起来，邹允明收回那只手，放在了背后，问她：“郡主为何总是拒我于千里之外？”

　　宛如并没有回答，反而问他：“邹世子为何没来？”

　　邹允明也没有回答：“你的眼里就只有他，为何不去看我一眼？”

　　宛如没有理会他，只是往后走了两步，站在了梅花树下。

　　看着宛如根本不在乎的样子，邹允明有些气闷：“是因为他是嫡长子，可以继承爵位，能让你做侯爵夫人，做当家主母，而我不能做到这些，是吗？”

　　宛如一笑：“侯爵夫人？！你以为我会在乎，如果我在乎，我为什么不去和亲？漠北的太子妃、未来的漠北王后不是更好？”

　　“不是这个，那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宛如伸手过去摸了一下离她最近的一朵梅花，“我喜欢他很久了。”

　　宛如说这句话时，是笑着的，是发自心底的笑。

　　邹允明并没有看见她的笑，只是说着：“我也喜欢你很久了。”

　　宛如小声说着，但却是能让邹允明听见：“是吗？我不觉得。”

　　邹允明苦笑着：“我与他，不过是差了一个爵位。

　　宛如只是目无表情的看着他。

　　“不过，你再怎么喜欢他，都不可能嫁给他了。”

　　邹允明的话，宛如是一脸的不信。

　　邹允明知道宛如不信，又继续说：“我说真的。他已经和徐家姑娘定了亲了。若非如此，他为何不来？”

　　宛如脸上很平静，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邹允明没有说话，就看她能坚持多久。

　　不一会儿，邹允明看见宛如的心绪已经乱了，但还是咬着嘴唇，不肯去问他，他在心底笑了两笑，而后又继续说下去：“几日前，我父亲已经代我哥哥给徐家姑娘下了聘书，过几日就会下礼书，几个月后过六礼、迎亲。”

　　宛如一口否决：“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人无论做了什么事，都是要承担后果的。”

　　宛如依旧是不相信：“他说过他会娶我的。所以你是在骗我。”

　　“我没有。”邹允明竖起三根手指，做发誓状，“若我刚才所说的，哪怕有一句话是假的，就叫我天打雷劈。”

　　邹允明认真到发誓，已经叫宛如相信了，可是她并不能接受，她正一步一步的向后退，直到无路可退：“不，不，不会的，他说过他会娶我的。”。

　　邹允明也跟着走了过去，慢慢说道：“他不要你了，可我要你，我想娶你，想与你好好过日子。”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物什来，是一对缠臂金，“嫁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