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章：一道筹码
明若长这么大，何曾受过这样的欺负，即便是幼年被卖进戏班子里，也只被班主打过而已。
寻常学艺练戏的师兄弟们都是性子极好的，从不会恃强凌弱。
后来跟了国师大人，更是一点窝囊气都没受过。
国师大人修养极好，从不会为难他们做下人的，若非如此，她又岂会心甘情愿的追随大人这么多年。
只是不曾想到了这儿，三天两头的被张嬷嬷管教也就罢了，连这些曾经远不如她的小宫女也敢爬到她头上耀武扬威，他们真以为她就此被碾进泥里再也翻不了身不成！
明若越想越气，盯着那宫女的脸咬牙切齿地说：“你今日是如何对我的，我会一辈子记在心上，有朝一日待我重回国师殿，我定要你好看！”
小宫女听见这话，竟是半点都不惊慌，反而笑得更讥讽了。
“你怎么到现在还在做你的春秋大梦呢？重回国师殿也得有本事才行，国师大人已经将你赶出来了，再把你调回去，哪有那么容易！
你还不知道吧，如今沈念安已经与国师大人同床共枕了，有她陪着，你觉得国师大人还需要你吗？”
“不可能！”
明若攥紧双手难以置信地瞪着她，肩膀却控制不住的开始轻轻颤抖。
张嬷嬷盯她盯得太紧，她这两日根本就出不去浣衣房，对外面的消息难免闭塞了些。
但大人素来高洁，从不为美色所惑，怎么可能会宠幸沈念安！
“大人乃带发修行之人，一心向佛，绝不会犯戒的，你再拿这种事诋毁大人的名声，我定撕烂你的嘴！”
“我诋毁大人？真是可笑，我算哪个台面上的人，哪有那个胆量在背后谈论大人的不是，只是外面的人都是这么说，有理有据像真的一样，容不得外人不信。
不过你的心情我也能理解，毕竟伺候大人这么多年，没捞到半点好处也就算了，还被沈念安捷足先登抢走了本属于你的一切，哪能不崩溃呢？”
明若心里震惊到说不出话，甚至无心去听那小宫女的酸讽，嘴里只是无意识的一直说着“不可能”。
小宫女被她的模样吓到了，真以为她魔怔了，忙喊来张嬷嬷。
张嬷嬷见状蹙眉。
“你都跟她说了什么？好端端的，她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那小宫女摇摇头，一口委屈的语气。
“嬷嬷明察，奴婢什么都没说啊，只是方才见她坐在这儿不干活，我便有心说了她几句。
谁曾想她居然还敢跟我顶嘴，说什么等她重回国师殿之后一定要我好看，我便告诉她国师大人身边如今有沈念安相陪，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去了，岂料说完这些话之后，她就变成这样了！”
张嬷嬷凝神听着，心道明若必然是没受住刺激，所以有些癫狂了。
老眼一闪，她毫不犹豫地拿起旁边的水瓢舀了一瓢冷水，旋即用力泼到明若脸上，明若被冷水一激，哎哎尖叫着清醒过来。
张嬷嬷见她没事了，板着脸把水瓢扔了。
“既然好了，那就赶紧开始干活，有些事情已经与你无关了，劝你最好把不该有的心思都收回来，别忘了国师大人送你来这儿的本意是什么！”
明若闻言，再看看自己如今的处境，红唇一抿，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先前搭腔的小宫女忍不住又吐出声来。
“行了，别做戏了，大家都是女人，你一副矫揉造作的样子委屈给谁看，谁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啊，别以为张嬷嬷好说话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你想回国师殿，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
张嬷嬷拧眉不悦道：“行了，你也少说两句，一天到晚的净给我惹事儿，再让我看见你们两个闹不痛快，谁都别想好过！”
小宫女撇撇嘴，聪明得走开了。
她也不是非要欺负明若，毕竟她们以前无冤无仇的。
只是一个曾经高高在上的一等婢女突然间从云端坠入泥里，开始过上和她们一样的苦日子，曾经对她有过的羡慕和嫉妒就好像在突然之间有了发泄口，她也想看看明若与她们究竟有什么不同，凭什么明若之前就能得到国师大人的赏识。
不过如今看来，她同她们似乎也没什么区别，甚至还不如她们呢！
才稍稍刺激她一下就不行了，真是没用。
岂料她走开之后，明若却一脸哀求的拉着张嬷嬷进了灶房，一进门就给张嬷嬷跪下了。
“嬷嬷，能不能通融通融，求您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去国师殿看看大人？我听说他生病了，心里实在放心不下，我求您了嬷嬷！”
张嬷嬷却拧眉道：“你别忘了你如今是浣衣房的婢女，与国师大人再无干系，更何况国师殿戒备森严，就算我让你出去了，国师殿的护卫也未必会放你进去，你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吧。”
“不，嬷嬷，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自己的身份，只是大人对我恩重如山，只有亲眼见到大人此刻已经平安无恙了，我才能彻底放心，嬷嬷，我求您了！”
说到这儿，她甚至卑微地趴到地上给张嬷嬷磕了一记响头。
张嬷嬷凝神看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嘴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罢了，你起来吧，不过你记住，下不为例。”
明若闻言，喜不自胜地用力点头。
“嬷嬷放心，我一定不会给您添麻烦的，待见过大人之后，我自会尽快赶回来！”
张嬷嬷拧着眉没说话，她倒也不是真的对明若心软了，只是有心给自己多加一道筹码罢了。
如果明若当真有本事重回国师殿，心里必会记得她今日的恩情，就如同先前的沈念安一样。
她一个老婆子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从来都不是什么重情重义之人，谁能带给她好处，她便给谁做事。
不过明若究竟能不能成功，还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她也只能帮她到这里。
两人从灶房出去后，张嬷嬷就随便找了个借口让明若出门了。
明若一路往国师殿的方向飞快奔去，路上有认出她的宫女，皆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她。
宫里多的是拜高踩低之人，曾经她得宠时，一个个的都来巴结她。
如今落难了，不管他们曾经有没有恩怨，全都想着上来踩她一脚，不死不休。
不过这种日子不会延续多久的，等见到国师大人之后，她自会求请大人让她回去。
哪怕拼了这条命，她也要回到大人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