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一些往事

　　残天，残月，残风。

　　漆黑的天，漆黑的夜，漆黑的角落。

　　只见两个漆黑的人影，分布在漆黑的土地。

　　虽然经过刚刚的那一下，那个不知名的人已经被燕枫逼到角落之处，但燕枫却丝毫不敢大意。刚刚虽然是他胜了一招半式，但也只是因为自己太过熟悉燕子掠水这门武功而已。通过接下来的几招，燕枫便已经知道这个人的武功绝对不下于自己见过的土先生和水先生。真的动起手来，胜负还是未知的。

　　”敢问前辈有何贵干”？虽然不明白来的人到底有什么意图，但燕枫还是不失礼貌的问候一句。

　　谁知，燕枫刚刚问完这句话，那个人忽然大笑起来，吓了燕枫一跳。他忽然笑起来的有些古怪，说的话更让燕枫琢磨不透。

　　”好，好。果然是你，叶青枫，二十年了，你总算是回来了”！

　　叶青枫？燕枫一听到这个人的名字有些愣住，因为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从来没有听过，更不知道和面前这个人有什么恩怨。

　　”前辈恐怕是认错人了，在下不叫叶青枫，今年不过二十岁，二十年前恐怕才出生而已”！

　　燕枫刚说完，角落里的人笑声就停止了，然后只看到他抖动了一下。眨眼之间，就已经来到了走燕枫面前。燕枫心头一惊，虽然对自己的轻功一直都很有信心，但见过这个人的轻功之后，也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小儿科。距离对于他来说，仿佛只是一个名词而已。

　　而放他来到面前的时候。燕枫才看清楚他的模样。两鬓斑白，他是一个与金穴鬼差不多大的老人。不过比金穴鬼却还要更精神，只是身材略微显瘦一些。

　　”你难道不是叶青枫”？老人已经贴近燕枫的脸，仔细的观察起来。一股一股的热气扑直面到燕枫脸上，令他的脸很不舒服。悄悄后退几步对那个人说道：”在下姓燕，名燕枫”！

　　暗道一声，原来这个老人只是将自己当做他的朋友，并不是找自己。燕枫便是不由得送了一口气。心想江湖人那么多，相似的人本来就很多。

　　”你真的不是叶青枫”？老人听了燕枫的话，却是挠了挠头，然后突然”啪”的一下拍了一下自己有许多白发的头，恍然大悟的说道：”也对，都二十年了，就算是叶青枫那家伙也不可能还有你这么年轻。不过，你们两个还真像，简直一模一样，这倒是怎么回事？”！

　　燕枫看他的样子，倒有几分老顽童的意思，对他的好感剧增，微笑道：”在下真的叫燕枫，您这么久还记得那个人，想必那个叶前辈一定是您的好朋友了，不知道他是……”？

　　燕枫的话还没说完，老人却是忽然”哈”的一下，打断了他的话。张口喝道：”那个小辈怎么会是我的好朋友，他勾引我女儿一个混蛋小子而已”！

　　燕枫听到，不禁笑了，笑的明显有些尴尬！他不知道那个叶青枫与这个老人有什么恩怨，但他也不想听下去，因为他现在还有事！

　　人群在杂谈，布谷鸟在啼叫。

　　燕枫被这老人一耽搁，也知道自己应该离开有一会儿了。知道自己该去找花芸了，不然一会儿强盗来了就麻烦了。

　　”前辈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晚辈就先告辞了”！

　　老人一见燕枫不是自己找的人，显然对他没有什么兴趣了。有些无精打采的应了一声：”嗯”！

　　燕枫自然能听出老人口气中失望，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然后转身离去。忽然，那个老人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的朝燕枫一喝：”等等”！

　　他虽然老人，但这一嗓子的声音却是很大。震的燕枫头脑一阵，不过他并没有回头，打算装作没有听到。谁知道这老人还要干什么，恐怕不是好事！

　　但老人既然说出那句“等等”，又岂会放过他。燕枫只觉得背后划过一阵风，那个老人竟然一下子出现在他面前。出现在面前，燕枫也不能不理他。

　　”前辈还有事吗”？燕枫暗叹一声，然后尴尬的问道。

　　”有，当然有”，老人又是目不转盯的看着燕枫，那目光要多专注有专注。第一次被这样年纪的人这样看着，看的燕枫浑身都觉得很不舒服。

　　”对了，一定是这样的。幸亏老头子我反应快，不然就错过了”！

　　这棱模两可的话可着实让燕枫摸不着头脑，无奈的问道：”前辈何意”？

　　老人现在显得很兴奋，又扫了一眼燕枫手中的玉笛，情绪明显更激动问道：”你手中拿的可是东海魔笛的玉笛”！

　　燕枫暗叹一声，也知道骗不过想老人这样的高手，只有回答：”是”！

　　”那就对了”！老人兴奋的喊着，然后又沉下脸，说道：”既然你是东海魔笛，为什么说不认识叶青枫”？

　　燕枫愣了一下，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燕枫也是十分聪明，转眼明白过来，惊讶的反问道：”难道叶青枫就是东海魔笛”？

　　老人听了燕枫的话也是一愣，然后用力挠了挠头，惊奇的问道：”你居然不知道你师父的名字”？

　　老人的话不得不让燕枫大吃一惊，他师父为他讲过高手榜的事情。也为他讲过高手榜每个人的名字，但他却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

　　师父就叫叶青枫吗？

　　”我从小就跟着我师父，他也只让我叫他师父，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

　　老人听了，笑着说道：”有理”，然后脸色忽然又变得严肃了，说道：”那你师父现在在哪里”？

　　听到老人提到自己的师父，燕枫的脸色却是忽然也变了，口气变得沉重，说道：”前辈找我师父干什么”？

　　老人哼道：“我师傅自然是有事，难道还会害他不成”。

　　燕枫心中暗道，你刚才那两句话，对师父的敌意就算是小孩子也能看的出来。不过口中并没有这么说，只是说道：“我师傅现在身处海外一座岛屿之中，他老人家已经决定不再出现江湖中”。

　　老人听了，明显有些泄气，目光变得呆滞，喃喃的说道：“怪不得二十年江湖上都没有他的消息了，现在就算想教训你也是没机会了”。

　　随后看了一眼燕枫道：“既然你是他徒弟我就告诉你一些事吧。”

　　燕枫不由得说道：“愿闻其详。”

　　”老夫的名字叫燕无三，江湖人，都称我为燕子神偷。你看一看我这个身材就知道了，燕子掠水这门武功其实也是我创出来的。其实你师父的这门武功，都是我指点的。我有一个女儿，叫燕霜。她在十九岁时候，便已经将我的本事全学会了。而有一天她忽然遇到叶青枫那小子，也就是你那混蛋师父。唉，年轻人的事情老夫不懂，只知道他们两个后来在一起了”！

　　”可惜，那叶青枫一向是以天下为己任。虽然我这些年一直都怪他对不起我女儿，但也确实是一个让人佩服的人。他和我女儿在一起仅仅一个月便偷偷走了，而我女儿知道后并没有伤心，也没有找他。她很了解叶青枫的的责任，也懂他。只不过她实在太想念你师父了，最后竟然自杀。原因只有一个，这辈子不能在一起，下辈子一定要在一起”！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在找你师父那小子。只是找了二十年都没有找到，原来他出海了。也难怪，他本就是生于东海的人，不然也不会叫东海魔笛了。既然他从此不再回江湖，我就饶了他吧，估计我女儿也不希望我这个样子”！

　　燕枫听到这里，已经大概了解了其中的情况，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看到的一些事情，虽然师父当着他的面总是面带微笑，却有时候偷偷的叹气。还有时候，会流泪。原来是因为这样，看来是真的。

　　只是他隐约觉得燕无三似乎隐瞒了一些事情，而且他看着自己的目光怪怪的，自己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说到这里，你为什么另一只手却拿着夺声剑”？燕无三突然将目光转到燕枫的另一只手，目光沉重的说道：”虽然叶青枫那小子是很混蛋骗了我女儿，但除了这件事情之外，他也没什么做错的。你既然是东海魔笛，又为什么拿着夺声剑”？

　　燕枫看了一眼手中的夺声剑，当然一笑，然后收回剑鞘之中。向燕无三解释着自己的经历，等他说出火先生三个字的时候，燕枫明显感觉到燕无三抖动了一下。虽然有些奇怪，但他也没有问。

　　”原来如此，我一直觉得那个村长不简单，没想到会是金先生”，燕无三忽然笑了一下，然后说道：”你本是东海魔笛这个身份就已经很惹麻烦了，而现在又加上夺声剑。以你现在这个状态恐怕活不到见到火先生”。

　　燕无三说完这句话，不等燕枫再说话。然后纵身一跃，向着某处跑去。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着燕无三的轻功，燕枫却还是惊了一下。果然是燕子神偷，轻功恐怕已经不在师父之下。

　　夜，那么静，却总有声音打乱它。

　　天，那么黑，却总有光明破坏它。

　　村子里的人已经都找到了安全的地方，剩下的就交给金穴鬼、花芸了。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燕无三就已经回来了。手中还拿着一个不知名的东西，向着燕枫一挥。

　　”接着”！

　　燕枫下意识的接住了，盯在一看，那是一个披风，可以披在后背。

　　”这是你师傅曾经穿过披风，后来送给了我女儿。看你的模样与身材应该很适合你。将夺声剑藏在入披风底下，应该没人能发现”！

　　二十年吗？燕枫有些惊讶，因为这个披风看上去还是很新，看来燕无三很重视它，一直好好的保管。

　　微微一笑，然后将披风穿上。夺声剑横着插在后腰，正好被披风全部遮住。这样，的确是没有人能发现。

　　燕无三看着燕枫穿上披风的样子，目光也变得有些呆滞。目不转盯的看着燕枫，喃喃道：”像，真像。穿上这个披风，我觉得你和你师父真就是一模一样了。”

　　燕枫沉默，这个时候他忽然很想问，问一问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说自己和师父年轻时一模一样。

　　但他忍住了，是那种想知道又害怕知道的感觉。

　　不过燕枫还是问了一个问题。

　　”前辈，我知道我师父在江湖上很有名气。但我不知为何如此。从我出岛以来，我听到不管是敌人还是朋友都夸赞我师父。所以我想问一下，我师父为什么那样出名？”

　　燕无三笑道：”你师父的确是武林人最敬佩的人，你之前说过，每一个人知道你是东海魔笛之后都要与你决斗，若是你师傅的话，他们有九成都不会挑战他“。

　　燕枫道：“我的武功自然是比不上师父的，他们挑战我也是正常”。他说的话是一直在心里的话，他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燕无三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不对，你的武功与你师傅差一点，但也只是差在经验上。单论武功技巧，你绝对不差。他们挑战你其实并不是因为武功，而是威望。你现在虽然东海魔笛，但在江湖上没有任何威望，他们自然要挑战你”。

　　燕无三说的话都是对的，燕枫当然也知道，所以他一直都在静静的听着。“虽然武林高手榜第一是无影剑，但东海魔笛的名气却绝对要超过他。”

　　”你师父平生英雄事迹数不胜数，但你只需要记住其中一件事。”

　　“当年魔教与武林正派有一场旷世的战争，如果他们交战起来，受伤害的绝对是无辜的江湖人士和平民百姓。你师父为了那些人，甘愿一个人成为两方共同的敌人。”

　　“他在决战之日，竟然以一己之力击退千余正派和魔教精英弟子，从而保护了天下无数老百姓。至此之后，天下江湖，无论正邪提到东海魔笛四个字皆将其奉为武林翘首”！

　　听到此处，燕枫忽然感觉血液翻涌起来。此刻只恨没有早出生二十年，没有看到当时的场景。怪不得东海魔笛这个称呼明明是江湖的人，却是连那些平民百姓都知道。

　　燕无三注视着燕枫，神情变得无比严肃，对他说道：”你是东海魔笛的传人，所以，你必须这份精神和荣誉传下去，别无选择。你能不能做到？”。

　　此刻燕无三的话仿佛一位严厉的长辈再教导燕枫。

　　而燕枫则是不断的问自己，能吗？我能吗？他不确定！师父达到的高度，无论是威望还是武功，都是自己现在远不能比较的。自己真的能在有生之年达到他的境界吗？

　　“你能吗”？燕无三又一次问道。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像师父一样做，是拯救吗？拯救所有需要帮助的人，那是不是，也包括那个人！燕枫的心忽然变得无比火热起来，那个人是谁？

　　萧若雨！

　　“能不能”？燕无三忽然厉声喝响。

　　”能！”燕枫终于回答了，铿锵有力。看着燕无三严肃的目光，燕枫也丝毫不退缩。

　　“好”，燕无三的眼神忽然多了一丝笑意，他笑起来的时候，脸上起了一丝皱纹。然后目光看向燕枫身后的村子，灯火，已经破坏了这个村子的黑暗。

　　人群却是不再嘈杂，看来他们都已经躲到了安全的地方。

　　”既然你都知道了，就去做该做的”，燕无三说完，不等燕枫回答，一个转身就已经消失在黑黑的小巷之中。

　　只是缓缓的声音还在飘荡：“记住你是东海魔笛传人的身份，从你师父教导你开始就注定了这件事。它不是一种荣誉，而是一份责任，一份伴随你一生的责任”。

　　声音渐去，燕枫却依然独自注视着黑暗，注视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