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久别重逢

　　【二】

　　想到与老师之间似乎生疏，不知为何却有些闹心，随意翻着手边的教辅，准备做明天上课的纲要。但这时——

　　“嗨！”

　　这声音有些熟悉，当我回头——

　　“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好，所有的泪水也都已启程。

　　却忽然忘了是怎么样的一个开始，在那个古老的不再回来的夏日。”

　　（席慕蓉《青春》）

　　“曼……曦？”

　　想不到有一天我竟然需要小心翼翼地征询。

　　她说，“是我，程曼曦。”语气清淡，但是已让我内心的所有情愫汹涌澎湃，她故意伸手，在说完“多多指教”之后。

　　我突然想起旧日里曾说过的若再次相逢，愿重新相识。

　　不禁悦然，这一次，竟真的是她。

　　来不及360度环绕镜头式寒暄，她已自己拿起我放在桌上的美术作业，“蓝夕言，还是只有我会帮你。”她突然用很得意的眼神藐我，叫我很自然地就想起高中时她与我的嬉皮笑脸——

　　我是在高一的夏天遇见她的。

　　盛夏，八月。

　　但在此之前，中考之后的七月却是极忙碌的，时不时就要去学校，关于估分、填报志愿诸如此类的杂事。

　　我事前被告知结束后需留下来一会儿。

　　——有什么事么，钟老师？

　　钟若馨，我初中的班主任。年轻，也很漂亮，她是刚刚毕业就来教我们，而且是班主任。我有时会替她从事教师这一工作而惋惜，心想明明是可以当模特的资质。

　　——夕言考得不错，可会留在本校？

　　她望着我的眼神充满美丽，又掺和着少有的孩子气，或许是我多虑。

　　我说，“当然很想。”

　　谁、会不想？全市排名第二的重点中学。

　　——能留在本校的高中部，还可以继续见到老师呢。

　　或许这才是最想留下的原因吧。

　　——不过你的分数留下来应该屈才了才是。

　　虽然本校已经够大多莘莘学子向往，但毕竟还是排名第一的中学更能保障地为学生的将来铺路吧。在听了我说留下的原因时，我看见一向平静的她脸上竟有难得的波动，或者是我眼花。

　　最后的结果是，我确实考上了本校的高中。这个消息首先是老师打电话告诉我的。

　　好像，她比我还要开心。这样真的很好，我也是求之不得。

　　后来我在回学校拿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碰见老师。

　　记忆里是七月末，炙热。

　　我掩饰不住的喜悦，“真好，以后还能经常见到老师。”但许久才想起来，“只是老师还是会继续留在初中部的吧？”

　　“那夕言就不来看老师了么？”笑容明媚，面目清丽。

　　“怎么会。”我脱口而出。

　　她像是安抚孩子一般宠溺，拍拍我的脑袋，不知是对我说，还是自言自语，“有缘自然会再见。”

　　有缘自然会再见，我现在想起这句话，或者是对的。就像我后来在高中又遇见老师，而今天我又可以重逢曼曦，未尝不是缘分，距离那个夏天已经很久了，但初次相逢的场景仍旧清晰。

　　完成中考一系列步骤之后，八月份的时候我同好友一起，报了高一新生的补习班。提前上高中的课程，都信心满满，为的是不在强手如云中败下阵来。

　　但我实在是不喜欢教数学的那个老先生。本身就无味的课被讲解得更为枯燥。

　　几次下来，我的好友兼同桌蒋小岚便受不了了，她往往都是课上到一半，点完名之后就溜走了。有时候她赶着与男朋友约会，直接就不来上课，毕竟是补习班，管得也不严，她多是要我替她签到的。

　　往往课上到中途的时候，都会有一个补习班的工作人员来核对上课人数。没来的会通过他们报名时留下的联系方式去通知家长。

　　工作人员核对完人数之后便开门离开，门未关严，只听见“咯吱”一声——

　　我想那大概就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吧。

　　门又开了，进来的却是个很明艳的女人。

　　怎么说呢，总之她吸引了全班人的目光，包括教课的那个老先生。

　　一副成熟的小女人妆容，记忆犹新的更是她的头发。酒红色的，披肩直发。

　　那一刻，我脑子里突然冒出“妖孽”两个字。

　　我不能确定她到底是学生还是新来的工作人员。

　　不可思议的是她并没有离开，而是朝着我座位的这边走过来。

　　我开始担心是工作人员来确认人数，蒋小岚翘课，毕竟是我帮她签了到。

　　——这里有人坐么？

　　——啊？

　　我还沉浸在怎么帮蒋小岚编理由的世界中。

　　——我是说，这里有人坐么？

　　她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里似乎掩饰着想要笑的念头。

　　——呃……有的……她……她上厕所去了……一会就来……

　　我蹩脚地解释道，心里暗想糟糕。

　　——那我就先坐在这儿了。

　　见我一脸诧异，又添了一句，“她来了我再让她。”

　　不难看到我旁边的空位连书包与课本都没有，明晃晃的干净。上厕所会带这么多东西一起么，我果真是连撒谎都没有技术。

　　——啊？什么？我突然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坐在这儿。

　　——怎么了？不行么？她若回得来我一定让。

　　轻扬嘴角，顺便眨了眨眼，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不是不是，你可以坐的。

　　我有些尴尬，原来她也是学生呀。

　　后来补习课的座位她一直坐我旁边，那原本是蒋小岚的位子。但是也巧，热恋期的她根本不想将时间浪费在枯燥的数学补习课上，何况又是还未到来的高一课程。

　　大约过了几次，她也觉着奇怪。

　　问我，“这儿原先就你一个人坐么？”

　　我说“不是。”

　　她问原因。

　　我无奈地说，“小女生春心荡漾去了。”

　　然后她就打趣，“还以为上厕所一直没回来呢。”

　　我尴尬极了，这蹩脚的谎话她竟然还记得。

　　她似乎并不在意，打趣而已，而我却不自觉地感到紧张，只是想不到这种心理活动，今后居然会成为我面对她时的持久反应。

　　她不再逗我，笑了笑说，“继续听课吧，别叫我把你给打扰了。”

　　课间她爱便摆弄手机，问我可要一起听些音乐。

　　我说好。

　　她便把音量开得很大。因为公放，所以格外引得人家注意。

　　这时我多会难堪，心想还是要低调些的好。

　　她的外形本就招人，这音乐声音再吸引了人来，注意到她的人就更多了。

　　我偶尔提醒她一两句。她笑一笑也就关了。还说，看来我很受欢迎的样子。

　　“长得就够受欢迎的了。”我撇撇嘴，她确实很好看，是你看第一眼就可以牢牢记住的那种，就像她的发色，明耀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