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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 83 章

客栈老板 | 作者:草草~ | 更新时间:2021-10-07 01:0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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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3

大隐于市6

  莫离隐约记得,自己似乎在一片说不清到底是光明还是黑暗的混沌中沉睡了许久。

  外界的喧嚣与躁动,再也不能穿透那层厚厚的保护膜。无论是哭也好笑也罢,他呆在这个安静而平和的空间里,静静地等待自己生命的逝去。

  他觉得很安详,也很快乐。

  忘却了恍如隔世的爱恨情仇,那些一度的苦恨别离与撕心裂肺便就像被付之一炬的灰烬,扬撒于尽头的角落之中,在他的脑海中隐隐钝钝地消失殆尽。

  想不到自己最终是通过这种极端的方法来获取幸福,虽然这种“幸福”在旁人看来未必如此,但对于莫离来说便已经足够了。他就这样不问世事地沉睡着,再也不愿醒来。他想着,大概他剩余的人生便也就这样日复一日地耗去了。

  佛家曾曰人生有七大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悔、爱别离。如今他终于可以超脱这凡尘俗世,以这种非人非鬼的状态存在下去。

  众人皆各得其所,韩子绪与文煞得到了他,而他又挽救了无数人的生命,这样不是很好吗?

  于是那层延绵不断的黑暗便这样保护着脆弱的他,隔绝了原本的一切困扰。

  一直等到,一个陌生而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地说着什么的时候,莫离才在那片混沌中微微睁开了眼。

  他觉得很奇怪,为何那向来无坚不摧的外壳会让这道他从来听都未曾听过的声音穿透了进来。花费了很多时间去集中那涣散得可以的精力,他慢慢地消化着那断断续续而又仅能模糊听到几个词语的话来。

  “你……听得到……吗……”

  “我……”

  “你是……”

  莫离一开始曾对那道声音不以为然,昏昏沉沉地又想闭上眼睛重新睡去。

  但那道声音又忽然模糊地说了一个短句,便就是那个短句,让莫离已然游离的思绪又骤然集中起来。

  “不可能的……”

  终于反应过来的莫离在那片混沌中颤抖着。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听到他原来所处的现代社会的语言?

  那似乎早已远离了自己的过去忽然又像碎片重新拼凑起来一般,迅速地堆积到他久未使用的脑海之中,顿时疼得他一阵发麻。

  那道温柔的嗓音,怎么会说出那个时代特有的语言?

  莫非,莫非他已经回到了那属于自己的世界了吗?

  天知道,他多想回家,又是多么想念那个距离自己遥不可及的时空!

  他想见见那个说话的人。

  他想问问他,那个世界现在到底变成个什么样子了?而那个人又是如何寻到自己的?

  那个人能将他带回去吗?

  ……

  太多的“为什么”在莫离的脑海中盘旋不去。他再也做不到淡定,再也无法在这片充斥着混沌的保护膜中静止下去。他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嚷着释放,他想知道真相!

  于是那片混沌开始剧烈地颠簸起来,山崩地裂的摇晃犹如强烈的地震袭来,将那层坚韧的保护膜彻底地震裂开来。

  那个独立而超然的空间开始龟裂,继而像瓦片般一块一块地剥离,从莫离的身旁纷至而落。

  最终,那整个只属于莫离的世界坍塌了。

  他原本轻飘飘的身子也忽然感受到了沉重的牵扯力,仿佛要将他脱离了许久的精神又重新塞回那具行尸走肉的身体之中。

  莫离知道,他就要清醒过来了。

  原本无神睁大的双眼渐渐地从瞳孔中投射进些许的光点,而那些光点逐渐扩大,慢慢地连接成一片。

  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起来,如那玻璃上晕泽的水滴终于被阳光蒸干,身边的景物越发鲜活透亮起来。

  吃力地转动着许久未曾使用过的头脑,莫离慢慢地消化着眼前的每一件事物。

  莫离的注意力渐渐被那道温柔而清雅的声音所吸引过去,那发出声音的男子正坐在他的身边,而自己的手则被那男子紧紧地握着。

  莫离慢慢地将焦距对上他的脸。

  与平凡的自己截然不同,那是一个绝对称得上是清逸俊美的男子,温润美丽得犹如浸透了水的美玉,仿佛周身都散发着和煦的轻光,让人见了就忍不住地放松了下来,忍不住地想去亲近他、信赖他。

  那男子看到莫离醒了自是惊喜不已,握着他的手问道:“莫离,你能听到我说话么?”

  “我叫孟清漓,是来给你看病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服了一种名为‘心魔’的毒对么?”

  莫离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四周,却失望地发现这似乎还是他记忆中的囚笼——无赦谷。

  想起那段服用心魔前的心酸往事,本以为自己早就死去的心却忽然蹦跳出阵阵疼痛来,犹如他的胸膛被生生地挖开一般。

  想不到,在他变成这般摸样之后,韩子绪与文煞也从来不曾打算放过他,甚至还费尽心思请来了孟清漓,只为要将他的神智唤醒。

  如今碧瑶早已消失,而心魔之毒又因自己思乡之情甚笃而被误打误撞地破解。若那两个男人知道了他清醒的真相,不知道又会用什么方法来威逼他、折磨他?

  莫离忽然觉得自己如立悬崖之边,往前踏出一步便是万丈深渊,想选择往后却再没有所谓的海阔天空。

  这天下之大,却也无法再承载他这渺小的一人。他的世界,早就在被碧瑶选定的那一天起便被框在了那黑白二人的身边。

  望着那与他几乎是同病相怜的名为孟清漓的男子,又忆起自己那身处异世有家归不得的苦楚,莫离的眸子不禁罩上了一层轻薄的水色。

  “我是太想家了……之前有一次机会……可以回去……但……再也回不去了……”

  莫离握着孟清漓的手指紧拢起来。

  毕竟孟清漓与他一样都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而且在这个现世也与自己一样经历了许多困难与波折。莫离现在唯一能依靠与相信的,除了孟清漓,再无他人。

  “你是怎么服了心魔的?你和韩子绪与文煞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孟清漓突然提起那两人,莫离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这是不对的……不对……本来……男人……就很奇怪……他们……又……两个……强迫……我……不能不管这里的人……的性命……但又……不能……接受现实……”

  莫离很辛苦地用断断续续的话将自己的遭遇简短地向孟清漓叙述,这期间的心酸与苦痛让孟清漓几乎几度落泪。

  “怎……么办……我现在……醒了……我……怕他们……他们……不会放……放过我……还有我的朋友们……”

  莫离的脸埋在孟清漓的怀中,身子抽搐着,大概是哭了。

  孟清漓摸着莫离的头无奈道:“我们现在在他们的势力范围内,我就是想帮你也是爱莫能助。但只要能找到借口出了这无赦谷去,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的。”

  听孟清漓这么一说,莫离胡乱地擦掉脸上的泪水,又忽然忆起方才孟清漓与他说的那些过往,慢慢地吐字问道:“你说你有个好朋友,叫宋……”

  孟清漓提醒道:“宋越。”

  莫离点了点头。

  原来,那天朝将军宋越一直倾心于孟清漓,又为了救出孟清漓而击杀了朝廷命官,后因为此事被那昏庸皇帝擒回了天牢去。而深爱着宋越的王爷赵廷灏更是为了救出宋越不惜造了那皇帝老儿的反。但当赵廷灏历尽艰辛将宋越救出之时,却发现宋越早已被逼着喝下了名为“赤朱”的剧毒……

  孟清漓觉得对宋越亏欠甚多而无法释怀,故而忍痛舍下了他的爱人与孩子,寻到机会加入了万毒门,为的就是要替宋越找到解去赤朱之毒的良方,好还了他欠下宋越的恩情。

  现在解毒之方虽已被孟清漓寻到,但孟清漓却担心一旦拔了宋越体内的毒,宋越反而会因失去毒物的滋养且短时间内无法恢复进食导致死亡,故也迟迟未敢下手拔毒。

  这期间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孟清漓也不曾想到自己刚踏出万毒门就又被那黑白二人给擒进了无赦谷来。

  莫离歪着头想了想,道:“如果你有办法替宋越解毒,我就有办法让他撑过那几天……”

  孟清漓诧异道:“真的?”

  莫离笑道:“当然是真的,我当时来到这里的时候,是连着那一卡车的药剂一起翻下来的,那些药至少也有个三五年的保质期,到现在还没有过期的。我记得里面有很多进口的营养液,在宋越刚醒来不能进食的时候,点滴营养液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天啊!你真是!真是天使!!”

  孟清漓高兴得搂紧了莫离。

  可惜刚高兴没多久,孟清漓就想到了棘手的问题。

  “那两个棘手的男人定不会同意你出谷去的,要怎么解决才好……真是头疼!”

  莫离一听到那两人的名字,身体立刻就僵硬起来,看得孟清漓一阵心疼。

  “不如这样。”

  孟清漓有点犹豫,也不知这个方法是否可行。

  “为了取信于他们,我必须要让他们看到你的情况有所好转的结果。之后我就以你的余毒未清为由要求他们将你带到天朝去找景德帝(即赵廷灏)。我会瞎编一种药,就说是只有景德帝才有的。这样一来,去到了天朝,我们就可以救醒宋越,而景德帝因欠你一个大人情,必定会帮你隐瞒身份,助你逃离那黑白双煞身边!”

  刚说完,孟清漓又马上推翻了自己的办法。

  “不行!你刚才说他们是用你朋友的性命威胁你,所以你才不能回到原来的时代。那现在你逃了,那些人的命要怎么办?”

  莫离摇首道:“没关系的。只要我不是在这个时空消失,他们就不会伤害到那些人。”

  于是初步的逃亡计划就这样定下来了。

  孟清漓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莫离,再过半个时辰,那两只畜生就要过来了,你到时候要尽量表现得逼真一点,千万别紧张,我会在旁边帮你的。”

  握住莫离发抖的双手,孟清漓心中默默为他加油。

  “我……我尽……尽量……”

  敲门声在半个时辰之后准时响起,厚重的金丝楠木门吱呀一声缓慢地打开。孟清漓堵在微开的门缝内:“有些事要跟两位说一下。”

  门外的韩子绪和文煞脸色不善,似乎不满孟清漓的行为。

  “莫离的意识恢复了一部分。”

  “什么!”

  听到孟清漓的惊天一语,两人哪里还顾得了什么谦让,什么礼节,挥开孟清漓就冲了进去。

  床上的莫离看到韩子绪和文煞冲进来,早就吓得往离他们最远的床角缩去。

  孟清漓顾不得被撞疼的肩膀,赶紧跑过去挡在两人面前。

  “你们别那么夸张,他还没全好,你们又要把他吓傻了不成!”

  那两人在孟清漓的警告下,才稍微收敛了一点。

  韩子绪道:“莫离真有反应了?”声音激动得有点变了调。

  莫离整个人缩在孟清漓怀里,他们看不到莫离的脸。

  “离儿,乖,我是子绪,让我看看你,好不好?”韩子绪单膝跪地,靠在床边,接近哀求的语气,让孟清漓有点难以接受。

  眼前这个真的是高高在上的武林白道盟主?

  莫离自是百般不愿看到韩子绪的,但为了配合演戏,也只能强迫自己微微抬头,和韩子绪的目光对上。

  那双受伤的小鹿的眼睛,让韩子绪的心脏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但无论如何,莫离又再次有了自己的意识,总是好的。

  韩子绪见莫离刚恢复过来,也知道不能逼他太紧,只能立起身在床边拱手道:“孟公子果然名不虚传,现在莫离已经清醒,我们会如约送孟公子回到匈奴王那边。至于酬劳,孟公子大可随便开口。”

  孟清漓在心里嗤笑一声,这韩子绪未免也太狗眼看人低了,自己又岂是贪图这点恩惠之人。

  “韩门主莫高兴得太早。莫离只是暂时恢复了部分神智,但若无治本的解药,不久之后他又会回复到原来的状态。”

  “这,还请孟公子指教。”

  孟清漓清了清嗓子,开始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起慌来。

  “莫离中的是上古奇毒“心魔”,现在虽然他心结已解,但还需九炎神龙草来修补他受损的心智,否则他将会在一个月之后,因心肺劳损而再次回到中毒的那种状态。如果再让他回到那个状态,就是找大罗神仙来都没法救回来了。”

  韩子绪听言紧张道:“我闯荡江湖多年,还未听说过有九炎神龙草这种药物,这……”

  孟清漓摆摆手:“韩门主莫急。这九炎神龙草与心魔一样,是可遇不可求之奇物。我与天朝景德帝素有交情,倒是知道他那里有这味药材。但这种奇珍,光是靠我的面子,估计还不足以让景德帝送给你们。”

  孟清漓应景地摆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

  “只要孟公子说出了药的来历,凭我和文煞,进天朝皇宫找药也不是难事。”

  听到此话的孟清漓冷汗直流,连忙阻止道:“韩门主千万不要乱来。这九炎神龙草乃千年难得之物,景德帝将它置于何处无人知晓。除非你们二人有信心一次闯宫就将神龙草成功取出,否则一旦触怒龙威,以后再想求药可就难上加难了!”

  韩子绪听孟清漓所言也有道理,便也为难起来。

  孟清漓趁热打铁道:“韩门主可曾听说景德帝为了知己宋越将军四处寻访名医的事?”

  韩子绪道:“略有耳闻,但不知这和我家离儿的病有何关系?”

  “在下刚才听莫离提到,他在医术方面有所专长,如果能前去天朝为宋将军诊断,让宋将军起死回生,景德帝龙心大悦,那九炎神龙草还在话下吗?”

  听到要将莫离带离无赦谷,韩子绪隐约觉得有些不妥。

  “不!我不允许!”一直站在韩子绪身后的文煞突然发难。

  “为什么要去天朝,治什么病!我的莫莫没有病!他现在才是有病!”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文煞就冲过去作势要将莫离扯过来,而莫离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往回躲。

  不过莫离的动作又如何能与文煞的速度相比,就是往边上缩了缩,也还是被硬扯进文煞怀里。

  莫离双手抵着文煞的胸膛,想尽量与他保持距离。

  看到莫离一副抵抗的样子,文煞大吼道:“莫莫不会这样的,以前的莫莫总是喜欢抱着我的。莫莫你病了,你都不要我了!”

  被文煞紧搂着的莫离一副要晕过去的样子。

  韩子绪将文煞扯过来,一拳挥到他脸上。文煞被打趴在地。

  莫离哭得险些岔了气,孟清漓知道这绝对不是演戏,莫离是真的太怕他们了。

  “文煞你别疯了,你真要把离儿逼死了你才甘愿?”

  文煞被韩子绪一打,情绪倒是稳定下来,他满脸煞气地站起身来。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莫莫本来就是我的人,你这个背叛者凭什么得到他!这次若是让莫莫出谷,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就是拼了命我也会将那什么草给带回来,但莫莫一定得留在我身边!”

  “我……”

  孟清漓在一旁实在听不下去。

  “我说你们够了!让莫离留在这里跟着你们这两个这么自私的人,我还不如现在就把他毒死,可能他反而会开心一点!”

  听到孟清漓的话,那剑拔弩张的两个人一时语塞,相对无言。

  文煞走到莫离床边,“韩子绪,你太贪心了。原来的莫莫不是很好吗?他什么都听我们的……”

  文煞伸出手,想摸摸缩在角落的莫离。

  “你看,现在他碰都不想让我碰……还不如以前……不如以前呢……”

  听文煞的自言自语,似乎是不在意莫离变回从前的痴呆模样。孟清漓心急如焚,如果韩子绪也被文煞说服,那他和莫离的全盘计划都无法实施了。

  “不是的,莫离现在刚清醒,比较怕人,你们慢慢来,不要吓着他,他会好好听话的。”

  文煞眼中露出喜悦的光。

  “真的?”

  只见文煞像逗受惊的小兔一样,伸出手,停在莫离面前。

  “莫莫,乖,把手给我?”

  文煞虽然一副温柔的样子,孟清漓却感到背后阵阵寒意袭来。他暗暗给不断发抖的莫离以眼神的鼓励。

  莫离,你要加油。

  要逃出这个牢笼,只能靠你自己!

  莫离似乎收到了这个信号,紧咬下唇,颤微微地将自己的手伸出去。在指尖刚碰到文煞手掌的时候,文煞早已控制不住,将莫离的手包裹起来。

  文煞的脸埋进莫离的掌心中,声音中略有哭意。

  “莫莫,你终于愿意碰我了……终于……”

  莫离的嘴张了张,却好像还是说不出话来,最后,声音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

  “煞……”

  那小小的声音震动了文煞的心。

  “你愿意原谅我吗?莫莫?你原谅我……”

  孟清漓见状立刻介入,见好就收是很关键的。他作为旁观者,看着这三人都心惊肉跳,若是莫离支持不住那就糟了。

  “文堂主,凡事要循序渐进,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文煞虽被孟清漓泼了盆冷水,但理智也似乎被拉了回来,对着孟清漓说话的眼神,很快便回复到原来的那副冷冰冰的模样,让孟清漓感叹这人翻脸的速度之快。

  “让莫莫去天朝救那什么将军,可以,但我要跟着去。”

  听到文煞的话,孟清漓心里的一块石头顿时落地。

  孟清漓陪莫离在无赦谷休整了几日后,便在韩子绪和文煞二人的“陪同”下往汴京方向出发了。

  马车的轮子咯吱咯吱地转着,轻轻摇晃的车厢载着满满当当的四个人往北方走去。

  期间,孟清漓不止一次地抱怨过车厢空间过于狭小而想将韩子绪与文煞轰出马车去,但那黑白二人似是将孟清漓的话当成了耳旁风,依旧是老神在在地呆着车里不肯移动半步。

  莫离起初紧紧地依偎在孟清漓身边,仿若是那因害怕在上空盘旋的老鹰而想躲进母鸡翅膀下的小鸡仔儿,无助而又惊恐。而那韩子绪与文煞看着他的眼神虽然没有了印象中的暴虐,但却深邃得仿佛能将他吸食进去,让他一度不敢与那二人对视。

  幸而韩子绪与文煞对莫离并未强求,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可能是怕惊吓到了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的人儿,就连话都没有多说一句。

  倒是孟清漓比较活跃,为了缓解莫离过于紧张的心情,总是将他自己在这个世界遇到的各种奇人异事说了个透,总算是将这不大的空间中过于窒逼的气氛稍微稀释了一些。

  莫离因为有了孟清漓的陪伴,心情果然舒爽了许多。有时候听到孟清漓绘声绘色地夸张描绘着一些有趣之事的时候,还会忍不住轻笑出声来。

  那一笑可不得了。

  只见莫离的眸中因那浅浅的笑意而漾起如春日阳光般和煦的神采,弯弯的眉眼中含着无尽的蓬勃生气,让孟清漓险些看呆了去。

  这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真实微笑,在韩子绪与文煞看来更是难能可贵。

  距离他们上一次见到这种微笑,似乎是在非常遥远的、在他们的名字仍旧是丑奴与阿忘的时候吧?

  见车厢中的气氛顿时凝滞下来,莫离赶紧用衣袖捂住了嘴,将那抹短暂的快乐给隐了去。

  两道微不可闻的叹息从对面坐着的那黑白二人的口中发了出来,回过神来的孟清漓故意没去理会,只是将嘴凑近了莫离的耳边不知又说了些什么。

  莫离听后竟然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时候,韩子绪与文煞才终于知道为何他们能对如此放肆的孟清漓百般容忍,大概是因为只有在孟清漓身边,他们才能看到这样微笑着的莫离吧?

  不过一想到自己心爱的人儿竟然对着他们以外的人露出这样的表情,那黑白二人胸中的酸水苦水顿时无限上升,险些没把他们给噎死了去。

  因为有韩子绪与文煞在场,莫离也不愿意多说话,只是静静地靠在孟清漓肩上听他给自己讲故事。

  听着听着,孟清漓的声音仿佛与规律滚动的车轴子的声音融合在了一起,让他渐渐泛起了困意。

  莫离轻轻地闭上眼睛,小声地说了一句:“如果我也能像你这般云游四海,四处走走看看,不知该有多好……”说完没多久,他便渐渐地睡去了。

  待再度醒来,莫离却发现自己的头枕在了文煞的腿上,而脚则被韩子绪轻握在手掌里。

  那黑白二人的体温很高,似乎是故意用内力给带起来的,难怪刚才自己睡着的时候手脚还是冰凉的,但睡梦中却感到异常的温暖舒服。

  莫离即刻惊跳了起来,文煞与韩子绪也不拦他,只是任他又缩回到孟清漓身边去。

  孟清漓原本自己一人呆着马车的另一边,也渐觉困了乏了,便也卧倒身子睡了去。睡梦中却忽然被冲过来的莫离撞了一下,脑袋磕在车厢板子上,直撞了个头晕眼花。

  撑着自己发痛的脑袋坐起身来,孟清漓苦叫了一番,让莫离顿觉不好意思而垂下头来。孟清漓见他这般模样,自然知道错不在莫离,便狠狠地剜了对面的韩子绪与文煞两眼,拍拍莫离的背让他放松下来。

  这件事情便也就这样对付过去了。

  到了晚上投栈的时候,也难得向来强势的文煞与韩子绪不再相逼,莫离与孟清漓得以同住一房。期间二人又悄悄说了许多话,莫离原本封闭的内心才渐渐被疏导开来,更是对即将摆脱韩子绪与文煞的未来充满了无尽的憧憬与渴望。

  待他们一行人终于到了汴京,而又因为孟清漓手里有景德帝的通行令牌而使得面圣的道路畅通无阻。

  在金銮殿上,莫离第一次见到了这位古代的帝皇。

  昔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赵廷灏,而今日的他却已经站在了权力的巅峰上占据了天下。那浑然天成的王者气度,俊逸伟岸的容颜与身段,在明黄龙袍、紫玉金冠的装点下,被一种如天人般不可轻亵的光环笼罩着。

  虽然是这样,但莫离却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神太过于孤寂了,这种神情硬生生地给他裹上了千年寒冰,似乎要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不容接近。

  景德帝与他们寒暄了几句,又示意孟清漓暂且留下,便让宫中侍婢将他们领到了歇息的住处。

  在与景德帝会面后的次日,莫离便与孟清漓一起开始了为宋越拔去赤朱之毒的艰难过程。

  宋越的身体一直靠赤朱滋养着,额间因毒性而生的朱砂越发鲜艳,就连头上缓慢长出的新发也是鲜红的颜色。

  孟清漓为宋越逼毒的时候,其四肢二十趾均溢出鲜红的液体,但又不是血液。从来没有见过这等奇异景象的莫离也禁不住在一旁啧啧称奇。

  韩子绪与文煞难得的没来打扰他们二人。

  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宋越体内的毒就被悉数逼出,凝固了许久的血液,又再次在他身体中循环起来。

  接下来就是莫离的事了。莫离熟练地找到宋越手臂的血管,进行了营养液的静脉推注。靠着这些现代的医学技术,宋越竟就这样撑了下来。

  莫离与孟清漓几乎是不眠不休地轮流守着宋越,终于,在拔去赤朱之毒的第七日,一直昏睡的宋越终于睁开了眼睛。

  因挂心宋越的安危,莫离本就一直处于身体疲劳且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见宋越终于醒来,知道他度过了危险期,莫离浑身上下的筋骨一松,身子一软便要跌下地来。

  毕竟莫离也是刚被解去心魔之毒不久,而他原本的底子就不是很好,忽然昏厥过去也是正常的。

  孟清漓见到莫离缓缓倒下不禁惊叫一声,他自己却因搀扶着宋越而无法过去拉莫离一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莫离就要摔在地上。

  但却就在那时,门外忽然如电光火石般地闪进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险险地将莫离下落的身子给接了去。

  韩子绪将莫离抱在手中,心痛地用手抚去莫离额上的冷汗,然后便抱着他出了门去,什么话都没说。

  原本跟在韩子绪身后的文煞却忽然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用阴狠的表情盯着孟清漓道:“以后,别再让他做如此辛苦的事。”

  说罢才出了门去。

  第一次见到这般神情的文煞,孟清漓在他离去许久之后才抬起手来擦了擦额上冒出的冷汗,惊然想起自己之前是如何在那令人恐惧的黑白二人面前放肆妄为的行径,估计如果没有莫离的存在,他早就不知道会因为自己的言行而死了多少次了吧?

  因心爱之人被救回,景德帝龙心大悦,自然是对孟清漓所提的帮助莫离逃离一事义不容辞。

  但朝廷向来不介入江湖之事,而且那韩子绪与文煞本就不是那些容易对付的人,若是用极端的方法将他们逼急了,搞不好会让那武功甚高的两人狂性大发,最后弄得个鱼死网破的下场。

  接下了这个烫手山芋,景德帝也颇为莫离的事费了几天的心。

  想到那韩子绪心机深沉,而文煞又阴险毒辣,一般的伎俩用在他们身上势必是行不通的。与其在他们背后耍些所谓的阴谋诡计,还不如用一招“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办法来达到釜底抽薪的效果。

  景德帝心生一计,便让人将韩子绪与文煞请了过来。

  那韩子绪与文煞进了内殿来,却也不曾像旁人一般对景德帝行跪拜的宫廷之礼,而仅仅只是拱手点头示意而已。

  景德帝本就不是拘小节之人,对那二人的放肆也不在意,只是直截了当地说道:“今日请二位前来只是想告知你们,我手中其实并没有所谓的‘九炎神龙草’,那只不过是孟清漓为了帮助莫离找到出谷的借口而胡乱编造的东西罢了。”

  韩子绪与文煞听言,眼中皆露出震惊之色。但那二人不愧是在江湖中打滚了多年的老手,很快便将自己的真实情绪给隐了下去。

  韩子绪问道:“那,皇上为何愿意将真相告知我们?”

  景德帝笑道:“问得好。”只见他站起身来,踱步到那二人身边,“其实我不过是想告诉二位另一个真相——那就是莫离根本就不愿意呆在你们身边,他想逃走,恨不得走得越远越好。”

  听言,韩子绪与文煞皆脸色暗沉,细细一看,竟能从文煞眸中发现一抹淡淡的腥红之色。

  景德帝摊了摊手道:“二位莫要激动,先听我把话说完。”

  “你们与莫离之间的事情,我也听清漓说了个大概。我作为局外人只想奉劝你们一句,有时候不是紧紧地抓住一个人就能让他爱上你们的。”

  “适时地松开一下手,或许还能有新的转机。”

  文煞冷笑道:“如果我们不答应呢?”

  景德帝道:“如果二位不愿意,那我为了履行我对莫离的誓约,便就是打破了朝廷不涉足江湖之事的原则,为他灭了天道门与一言堂也并无不可。毕竟你们实力再大,也定然挡不住朝廷的千军万马吧?”

  听到景德帝的威慑之言,韩子绪并未有丝毫慌乱,反而神色自若道:“皇上说的放手实在是讲得轻巧。”

  “我也听说,那宋越将军并不爱你,皇上你怎么不也试着放手看看?看看宋将军在知道你曾经做过的那些篡位叛国的事情之后,还会不会愿意留在你身边?”

  韩子绪一言戳到了景德帝的心病。

  宋越是景德帝永远的弱点,见韩子绪似乎对宋越之事了若指掌,景德帝对其更是渐渐滋生了肃杀气。

  却在此时,文煞也接话道:“皇上既然用一言堂与天道门的存在来威胁于我们,但以我和韩门主的实力,要潜入宫中杀掉一个什么人,也并非难事……”

  见文煞的话中隐然有用宋越威胁自己的意思,武功甚好的景德帝顿时提了内劲,使出一招落雁八式中的灭魂手便要朝文煞的喉颈处抓去。

  但便就在景德帝的五指就要扣住文煞喉咙之时,他的手腕却被韩子绪抓住。

  韩子绪道:“皇上莫要激动,文煞只是做了一个小小的假设而已。”

  “我们之于莫离的爱,其实与皇上你之于宋将军的爱是一样的。请皇上也设身处地地为我们二人想一想。”

  “既然你不愿意放开宋越的手,我和文煞又何曾能够放开莫离的手呢?”

  韩子绪的眼神中充满着矛盾的伤痛。莫离再次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去,似乎早就在他们的意料之中了,但当事实活生生地摆在他们面前的时候,能不能接受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景德帝愤恨地收回了手,背身甩袖道:“好,那我们便各退一步。”

  “既然莫离如此处心积虑地要离开你们,定是说明你们身上有令他无法容忍的缺点。”

  “你们一个个都口口声声地说爱莫离,那么,你们究竟对他了解多少?”

  “他喜欢什么,渴望什么,你们又知道多少?”

  见文煞的眼中因自己的话而浮现出些许的困惑之色,景德帝趁热打铁道:“我问你,莫离最爱吃的菜是什么?莫离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莫离的生日是什么时候?你们知道么?”

  “我猜,你们大概只知道你们最爱吃的菜是什么,你们最喜欢看莫离穿什么颜色的衣服,而且,你们只会记得自己的生日吧?”

  见那黑白二人的脸色因自己所说的话而越发苍白起来,景德帝叹了口气道:“难道就没有人告诉过你们,爱一个人,是不能用这样一种爱法的么?”

  景德帝又道:“既然你们早就清楚我与宋越之间的事,那我便问问你们,为何我会为了这样一个不爱我的人而倾尽了这个天下,不惜背上了篡朝夺位的骂名?”

  不等韩子绪与文煞回答,景德帝便说道:“那是因为,既然爱一个人,就应该无条件地为他付出。只要能救回他,我甚至不惜流干自己的最后一滴血!他要我的命我便给他,他求我不要为了他舍弃这个天下随他而去,他要我独自痛苦地活下来做一个好皇帝,我也应了他。”

  “爱一个人,是要付出很多的。”

  “而你们却恰恰相反,只懂得索取。”

  被一针见血地道出了问题的症结所在,韩子绪与文煞皆面如死灰,久久回不上一句话来。

  景德帝见他们二人这般颓丧的模样,叹了口气道:“如果你们再继续这样下去,莫离就算不中那心魔之毒,肯定也会是另外一个凄惨的下场。”

  “看着他痛苦,你们会快乐么?”

  从来没有人跟韩子绪和文煞说过这样的话。

  景德帝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与他们都是一样的人——一样地为情字所苦,一样地得不到心爱之人的垂青,一样地活在到底要不要放手的苦痛挣扎之中。

  所以,一个这样的人说出的话,无论是对文煞还是韩子绪都是极有震撼力的。

  “所以,我劝你们,放手吧!”

  “就算不能彻底地放手,那也学会暂时地放手吧!你们总不希望看到自己将莫离逼死的结局吧?”

  文煞与韩子绪对看一眼,声音中有了些许颤抖。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揉了揉发痛的额头,景德帝道:“不如这样。”

  “我们以五年为限。在这五年里,你们不许出现在莫离面前。虽然你们可以用一切办法在暗地里帮助他、保护他,但不可以让他知道你们的存在。”

  “这五年,就当是你们给莫离的一个修复身心的时间。”

  “在这五年里,你们要去观察莫离,学会了解莫离,学会他为人处事的方法。”

  “之后,再用莫离可以接受的方法去爱他。”

  三人间的空气顿时凝结起来。

  沉默了半晌之后,文煞铁青着脸道:“三年,我最多只能忍受三年!”

  景德帝立刻拍案道:“好!”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若二位违背今日之约,在这三年内有强迫莫离的任何事情发生,我就是赌上一切也要为他讨回公道!”

  韩子绪见木已成舟,便拱手道:“那也希望皇上你言而有信,三年之后,再不要插足我们与莫离之间的事。”

  见景德帝在沉思半晌之后终于点头应许,韩子绪与文煞这才转身离去。

  此时的景德帝,却忽然忆起了什么,对着那二人说道:“那么,莫离所中的合欢蛊……”

  只见那韩子绪身形一愣,便从宽大的袖口中掏出一木盒,向后扔到景德帝手中。

  待那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景德帝也不禁感叹这二人的难缠程度绝不亚于他之前所碰到的任何强敌。

  能在平和的情况下为莫离争取到了这样的一段时间,已经可以说是做到了极致了。

  若不是有景德帝出手相助,相信以那黑白二人的个性与他们在江湖中的势力,定又会将莫离逼得死死的,不给一丝喘息的余地吧?

  莫离啊莫离,愿你能用你的善良去教会那两个白痴,让他们懂得你究竟想要些什么吧!

  如果注定了不能逃离,那便为自己争取一个最好的结局吧!

  景德帝便就这样想着,吩咐了自己的心腹为莫离安排了马车与金银细软,连夜秘密地将其送出了宫去。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没有办法避免与《军妓》的部分内容重合了,虽然我已经尽量将这种重合降到了最低限度……希望大家见谅~~~~~~~~~

  为了补偿大家,本章更新量至少相当于2章的内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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