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章

　　西秦的这些人，什么时候那么有钱了？要知道西州这个地方，可是出了名的贫穷。无论是铁矿，还是马匹。

　　马匹还好说，毕竟草原上面的马匹不少。但是，铁矿可不是很多。

　　而且西州草原上面的那些部落，和西秦可是有着不小的冲突。就算是再穷困的时候，也不会出售良好的马种。

　　所以在铁矿和马匹同时稀缺的情况下，明光铠打造的具装铁骑，对于西秦来说就是传说中的东西。

　　大多数西秦的骑兵都是身穿藤甲，少部分是木板的板甲，板甲上面覆盖铁片。可是现在，对面的这位既然是把明光铠穿起来了，那么想来，马匹都不是问题。

　　联想到之前的那些传言，很有可能，现在西秦已经是在整装备战了。不过西州最近都是在搞什么鬼，那个赵浩开始整备军备以后，所有的王朝都是像被踩到尾巴一样，都开始有所动作了。

　　不过对于这些事情，中州的王朝都是有所准备的。一旦西州大陆的局势开始变得不可控了，那么三大皇朝就会开始施压，逼西秦，西宋，南唐增兵域外的战场。

　　所以无论他们现在做什么，都是在帮别人做嫁衣。

　　“我说这大热天的你穿这东西不热吗。”袁慎耸了耸肩，“对了，我好心告诉你个好消息。你们的好邻居这个时候可是不安分，说不定你建功立业的机会就来了，到时候就可以不用天天看见我了。”

　　广林君冷哼一声，当然知道这是袁慎在嘲讽自己。自己现在已经是西秦的上将军了，按照军功来说已经到顶了。

　　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他最为忌惮的事情，所以自从当了上将军以后，就一直是低调低调。

　　要是自己在不小心立什么军功，导致现在的秦王封无可封，那他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要完蛋了。

　　功高震主这东西可不是开玩笑的，所以现在号称第一强军的广林军这个时候也只能跟着他吃灰，看守这个一点晋升机会都没有的边境线。

　　不过，广林君可不是什么善茬，被人找了麻烦，不还嘴，这可不是他的性格。

　　“袁天狗，听说你们皇朝内部很好。现在周仁那个狗东西，都开始玩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把戏了。”

　　广林君笑呵呵地说道，不过说出来的话却是刺耳无比。周仁就是现在中周皇帝的名字，别人一般都是叫周仁帝。只是这位仁帝做出来的事情，可以说是不仁的典范。

　　如果说要评选中周十多位皇帝里面最为贤名的，那么周仁肯定是排不上号的。但是要说中周十几位皇帝里面，最为昏庸的，周仁绝对是第一名。就算是加上北燕和中汉，所有的皇帝加起来，周仁也是位列前三的存在。

　　现在的中周，之所以还没有垮台，完全就是先朝遗留下来的那些老臣出了死力气，再加上现在中周的体质完善，能人志士也是不少。

　　但就算是这样，这些年中周的国力也是衰减的厉害，甚至都已经是有人开始说中周的国运开始衰减了，反正就一句话，周仁让中周的情况不容乐观。

　　这一句话出口，瞬间场中的局势就变了。

　　原来还算是平和的两帮人瞬间就拔出了自己手中的刀剑，然后就开始对峙起来了，显然有一言不合就要开始干仗的意思。当然，是中周这边的兵卒先拔的刀。

　　就算是周仁帝是有再多的不是，朝廷里面，朝廷外面，对于这位周仁帝有再多的不满和怨言。但是只要是有外朝的人说中周皇帝的不是，中周的子民，就会立刻拔出自己刀剑。这是中周的礼教结果，也是中周能够延续下去的基础。

　　“放下！”袁慎冷声说道。

　　自己身后的那些士兵最后不情不愿地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刀剑，很明显，对于刚才的事情很不服气。

　　看到对面的中周兵卒都已经放下刀剑了，这边的西秦兵卒，用不着广林君发话，多已经是自觉地把兵刃全部都收起来了。

　　然后就看见广林君身后的人直接抬过来一张桌子，然后把桌子放在了边境线上面，一边是在边境线的左边，一边是在边境线的右边。

　　然后就开始在桌子上面开始上菜了，然后就是酒肉。

　　其他的中周和西秦的士兵都是松了一口气，看着广林君这幅样子，明显就是今天不准备再起冲突了。而在边境上面，中周和西秦的官兵，都还算是融洽，只要是不踏足边境，吃酒喝肉都不是问题。

　　十几张桌子一字排开，然后就是大家各吃各的。有些都已经开始给对面倒酒了，明显就是已经早就认识的。

　　“我说袁天狗，刚才我说的话是冲了点。但是你家主子，最近过得可不是很好，说白了，架在你家主子身上的压力，都是你家主子的老子给的。”

　　广林君直接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又给袁慎倒了一杯酒。

　　“我说你小子今天是不是过来，就是为了打架的。怎么就学会了在人的底线上面反复横跳呢？”袁慎这个时候也是冷静下来了。

　　他们两个人，甚至可以说都不算敌人，某种程度上面来说，都是朋友。前提是抛开西秦和中周的立场，也是抛弃掉两个人现在所在的阵营。

　　可是这事情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两个人都是清楚。

　　所以大多数的时候，都是采取喝酒发牢骚，还有干架的方式。之前袁慎就感觉到不太对劲了，因为广林君说话实在是太冲了。

　　“呵呵，你们家的事情，你自己不清楚？”秦广林耸了耸肩说道，“最近，我可是已经听说了，袁家，欧阳家，还有梁家，公孙家的动作都是不小。”

　　袁慎瞬间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因为秦广林说的都是事实。平时这些世家，都是有些小动作，但是从来没有一次，那么频繁地有小动作。

　　最关键的是这四个世家，还都是属于中周八柱国世家。所谓的八柱国，就是指代中周皇朝里面，权势最为旺盛的八个世家。

　　把控时局和掌握朝政，对于这八个世家来说，都是属于小儿科的。他们有的时候，甚至能够妨碍到皇上的意志，然后替皇上做出决定。这是八柱国真正恐怖的地方，同时也是因为八柱国互相牵制，中周才能够存续到今天。

　　这八柱国互相吵架扯皮是可以的，但是一旦是有外人觊觎到八柱国的位置，或者说是皇位的话，那么最后的结果就是大家一起将引发问题的人给解决掉。

　　这种方式固然可以使得八柱国的地位超然，也可以使得中周稳定。但是很大程度上面，已经是使得阶级固化。

　　虽然说从南唐发展出来的科举制度在中周皇朝的朝堂上面，已经是得到了认可，并且是开始使用了。但是……每年进入朝堂的寒门子弟，终究是少数。

　　南唐那边的科举，三年一次，中周也是照搬的三年一次。但是效果很不理想，寒门子弟，入选的根本就没有多少。

　　“你到底是想要说什么？”袁慎的声音有些低沉。

　　“周仁帝，是真的想要让寒门子弟，彻底摆脱掉以前的枷锁。但是这个枷锁，并不是那么好摆脱的，一旦摆脱，那么中周就完蛋了。”秦广林说道。

　　广林宗的消息渠道不弱，从现在中周那边调查的情况，已经是大致可以推断出周仁这个家伙到底是在干什么了。

　　“你在仁帝身边安插了间谍？”袁慎的脸色很不好看。

　　“用不着用你的那张死人脸看着我，要说我在你们家仁帝身边安插的间谍，还不及你们八柱国在他身边安插的间谍多。”秦广林冷哼一声，“我都替他感到悲哀，就是一只被人看的猴子。”

　　袁慎这一回没有反驳，也没有办法反驳。因为他知道，现在秦广林说的事情，都是事实。为了让周仁成为明君，或者说是想要让周仁成为他们这些八柱国世家心目中想要的那个君主，八柱国在周朝的身边安插的间谍的确是比外朝还要多。

　　这也就导致了周仁帝叛逆的性格，以前的帝王虽然也会有，但是绝对没有周仁帝那么强烈，所以这也是袁慎担心的事情。

　　“以前你们的皇帝，都是属于很好说话的那种，毕竟，都是已经在自己老爹言传身教之下，习惯了。”秦广林咳嗽了一声说道，“这酒，真烈！”

　　“你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袁慎知道自己这是问了一句废话，如果不是已经得到了什么消息，秦广林这个王八蛋，除非是脑子有坑了才会在这里和自己扯谈。

　　“是的，你们的那位仁帝已经是准备使用军改来彻底改革整个中周王朝了。既然是无法改变八柱国联手的局面，你们就先制造八柱国阵营对立的局面。”

　　秦广林砸吧了一下嘴巴说道，说实话，在推导出这个结论的时候，他还是很震惊的。毕竟这位中周的周仁帝，还真的是一个人才，竟然是可以相出这么损的办法出来。

　　虽然说八柱国同气连枝，但是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都是在不损害家族利益的情况下。

　　“要是损害了其中一家或者几家的利益，那么这几个家族到时候势必会分成几个阵营。”秦广林笑着说道，“到时候你们谁能幸免？”

　　袁慎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极为僵硬，之前还在思考回去的事情，现在已经开始准备退却了。

　　八柱国之间的战争，谁卷进去谁死。

　　而且在入局的那一刻，往日的恩情全部断绝，兄弟之情，亲友直接的关系，在进入这个局的前一秒，就已经灰飞烟灭了。

　　“想明白了吗？”秦广林看着袁慎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是听懂了自己想说什么。

　　其实比起八大家族里面的其他人，袁慎还有一个很好的选择，或者是说他至少还有选择。

　　西秦就是一个免费的帮手，他可以选择当一个孤臣。

　　就算是八柱国的当权人再怎么脑子发热，也不会发热到波及边疆。攘内必先安外，要是外境不平，那么八柱国都是会克制的。

　　“广林兄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袁慎拿着酒杯的手，坚定了一点。然后举起自己的手酒杯说道。

　　“就此别过。”

　　秦广林叹息了一声，本来还是想要让这家伙留下的，毕竟现在双方的将领都比较熟悉，就算是有冲突也压制在一个比较克制的范围内。

　　要是现在换了一个不熟悉的将领，说不定要多添多少是事端。

　　而且袁慎回去以后……你这个家伙的能力说不定能在中周朝堂上面干出一些成绩来，一个更为强盛的中周，可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袁天狗，你有什么打算？”

　　看着离开的袁慎，秦广林终于是开口了。有什么事情，还是提前问清楚一点比较好。

　　“我还年轻，就算是被家族抛弃，也没什么。”袁慎大笑三声以后离开。

　　而随着袁慎的离开，边境上面的宴席也是被直接撤掉了，那些兵卒早就习惯了这种事情。

　　而就在秦广林回去的路上，一个副将犹犹豫豫，似乎想要问什么又不敢问。

　　“想说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秦广林心不在焉的骑着马说道。

　　“将军，我是想问一下，袁将军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副将问道。

　　在中周边境上面，根本就没有升迁的机会，所以这些副将都是脑袋不是很灵活的人，脑袋灵活的早就被调走升迁了。

　　“他的意思是，在未来八柱国对立，还有周帝的几个阵营里面，他最后会选择周帝。”

　　秦广林摇了摇头，他原本以为，袁慎这个家伙应该会选择一些其他的方式，比如阻止对立的产生，或者是直接捅穿周帝的阳谋。

　　但是没有想到这个家伙竟然选择了最不靠谱的一条路，辅佐周帝，这可不是一件好差事。

　　中周虽然没有换皇帝的传统，但是近臣换的那可是叫一个勤快。

　　乱史匠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