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看着一脸忧心的小玫瑰，林恩微笑道：“事到临头需放胆，我倒要看看我放胆之后到底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如果这一次能够平安度过，我以后的道路就会一帆风顺，放心吧，我从来不是盲目的人，不就是一个陵墓吗？咱们的准备充分，有八成的把握活着回来。”

　　“可是还有二成！”小玫瑰惊叫起来。

　　林恩在小玫瑰的脑壳上摸了一下说：“有八成的把握还不够？世上就没有十成把握的事情，有八成就能孤注一掷了。再顺利的事情也没有一定成功的概率。所以，咱们才是这个维斯特洛大陆上真正的主宰，不管里面有什么，不死的异鬼，会魔法的森林之子不也不是人类的对手吗？它们什么都不是！”

　　小玫瑰闻言沉默了片刻，拉着林恩的胳膊说：“我能不能和你一起进去？我不想在这里等你。”

　　林恩想了一下最后说：“你和莱安娜·莫尔蒙在外面，我带梅丽珊卓与艾莉亚先进去，里面彻底安全了，我会遣人来接你们。”

　　“瘦猴，留下二十个胆大心细的兄弟照顾好夫人与莱安娜小姐。”

　　“哎，大人放心。”

　　林恩这头刚刚安慰好了小玫瑰，一旁闻听林恩要将自己留下的小熊女又一脸不乐意的想要开口，林恩有些头疼，忙笑着在她出声前率先道：“我让你们暂时先留在外面并不只是担心你们无法自保，只是因为你们毕竟身上留着先民血脉，先民始祖王的陵墓你们莽撞的进入不是什么好事情，我就不同了，现在的我对鬼神还真的没有多少敬意，至于艾莉亚，她现在恐怕只对千面之神感兴趣。”

　　好说歹说，才安顿好小玫瑰和小熊女，林恩也不迟疑，率众从锁住陵墓的大铁门一马当先走了进去。

　　拾阶而上。

　　向上攀登大概有十几个台阶左右，一片偌大的平台赫然出现在视线之中，憨牛与最开始进来的十来个近卫，从不远处举着火把迎上刚从台阶上来的林恩。

　　两拨人的火把汇集在一起，将陵墓入口照得通透。

　　这里与其说是陵墓，倒更像是一处西式的墓园。

　　墓园的入口处立有一个石头拱门，沿着拱门向前延伸出一条长长的石头长廊，长廊左右能看见一块块深入泥土的墓碑，在墓碑之间，墓园的中间依稀还能看见一尊一尊不知道具体雕刻着什么的高大石像，石像比一般成人高出一截，有得握剑，有的持矛，形态各异。

　　“大人，四处查过了，没有发现可疑东西，除了到处都是看不清楚字迹的刻字墓碑之外，整片墓园只有一个被石门锁住的石屋。”

　　憨牛迎上林恩，将自己的发现告诉林恩。

　　林恩目光顺着脚下的长廊望向笔直的漆黑深处，之前在铁门外看见的乳白色光晕正从长廊的尽头闪烁不定。

　　林恩沉吟道，“憨牛，你说的石屋可是在长廊的尽头？”

　　“是的，大人。”憨牛道。

　　沿着石廊道一直向前走，林恩很快来到立有一座膝盖上都放着一柄巨大的铁剑，脚下是一尊蹲伏猛犸的巨大男性石像面前。

　　而，憨牛所说的石屋就在雕像的身后，如同被雕像守护的囚笼。

　　他目光望向身后的红袍女梅丽珊卓，身材高挑的红袍女哪怕混在魁梧的亲卫当中，也依旧很是显眼，苗条而优雅，腰肢纤细凹凸有致的饱满身材，令她走路轻摇的风情动人心魄，哪怕是在墓园如此诡异的氛围下，这个浑身红颜的女人，仿佛都自带着红色的光亮，让人眼前一亮。

　　林恩这个宣誓效忠自己的极具魅力女祭司道：“先民始祖王的雕像，梅丽珊卓，这就是你想要带我找的地方吗？”

　　梅丽珊卓声音低沉，用具有异域风情的悦耳口音回道：“大人，光之王通过圣火让我看见了未来的片段，我与您曾经说过，将凛冬降临，会有一位正直的人鼓起勇气，伸张烈焰红心的信仰。他将从火中抽出一把燃烧的剑，而这把剑就是光明使者，曾经抽出剑的人是亚梭尔·亚亥，而现在您就是他的转世，作为英雄，你独缺一柄剑了。”

　　林恩看着石雕像上的铁剑，一脸迷惑。

　　身后的艾莉亚此时瞪大眼睛盯着红袍女，心里升起对眼前巫女故弄玄虚的恼怒，她深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墓园中如无尽的黑夜：“红袍女，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割了你的舌头，让林恩拔掉始祖王的佩剑，这会引发整个北境先民后裔的愤怒，你想害死他吗？”

　　“林恩，巫女不值得相信。”艾莉亚说完又对补充道。

　　林恩没有第一时间说话，只是毫无表情的看着梅丽珊卓，他的紧抿的嘴唇和冷酷的眼神说明了他对红袍女的态度，往往这个时候，就连强悍的骑士在他面前也会惊慌失措，但是红袍女没有，她毫无畏惧，仅仅只在眼神中保留着一丝隐隐的敬畏。

　　“拔下始祖王的佩剑非同小可，梅丽珊卓，现在你需要证明你的预言。”

　　“如你所愿，我敬爱的光之王拉赫洛之子大人。”红袍女感受到了林恩此刻的强硬，她微微点头，从身旁一个亲卫手里接过火把，然后缓步上前，走到石像旁边的火盆前，火把点燃火盆内的油脂灯芯。

　　火盆内的火焰顿时升腾而起，梅丽珊卓伸出白嫩如凝脂的双手，探入燃烧着的火焰内。

　　她不怕火。

　　林恩距离火盆很近，可以感受到火盆内火苗的温度，可梅丽珊卓的白嫩肌肤触碰火苗，似乎没有感受到任何灼烧感，林恩也没有闻见空气中有皮肉烧焦的味道。

　　这不只是障眼法，林恩确信。

　　梅丽珊卓将手在火苗上晃动两下，灵活的手指开开合合与跳跃的火苗翩翩起舞，林恩注意到她手的红袍袖口内，一缕蓝色的粉末在她手掌摆动间落进火焰中，淡淡的萎缩于盆底的火焰如煮沸的水一般沸腾，几乎要从大大的火盆里满溢出来。

　　随着火光腾腾，梅丽珊卓的声音响起，“大人，请您观火。”

　　所有人屏息凝目，在火焰中，所有人先是看见了白港城，绝境长城，然后是冰雪覆盖的塞外，绝境长城之外无数的黑影聚集在一起，一个影子跪在一片神木林的心树下；影子逐渐清晰，显现出一个肤色仿佛月亮般苍白，眼睛犹如蓝色的星，皮肤像冰一样寒冷的魁梧男人身影。

　　林恩讶然，这是异鬼首领夜王的身影，可他居然在对鱼梁木跪拜。

　　这是什么情况？

　　众所周知的是事情是，在黎明纪元时期森林之子为抵御先民的入侵而动用了魔法，将龙晶刺入先民心脏使其变为第一个异鬼“夜王”，以及“夜王”在祭坛将人类男婴转化为新的异鬼从而使异鬼的数量增加。

　　森林之子打算通过异鬼来对抗先民，然而，夜王以及所有的异鬼很快挣脱了森林之子的掌控独立成为了一个单独的势力。

　　可眼前火焰中的景象几乎打破了林恩的认知。

　　“那是什么，传说中的异鬼吗？”艾莉亚瞪着眼睛看着火焰，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看见蓝眼怪物。

　　“是的！”林恩的嘴唇紧抿，他开始轻轻的磨牙，手掌紧紧攥起。这是他心中焦虑的下意识动作，也是习惯。大家都知道，但没有人敢提醒他。“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跪着的影子多半还是异鬼的首领，一个自封为夜之王的家伙。”

　　“呀，”艾莉亚·史塔克忽闪着大眼睛，“那他为什么在对着鱼梁木跪拜？”

　　林恩摇摇头，“这正是我奇怪的，事实上异鬼的背叛之后，应该与崇拜旧神的森林之子早就反目成仇千万年了，哪怕他们又忽然走在一起了，拥有独立意识的异鬼也可能对象征着森林之子心树的鱼梁木下跪，森林之子势力孱弱，怕是躲着异鬼还来不及，这怎么可能呢……”

　　艾莉亚从林恩身后向前挪动，尽量凑近火焰，她的青丝因为离火焰太近而被烧焦了一缕，二丫盯着火焰，直到水汪汪的眼睛感到有些干涸，才伸手揉了揉眼睛，对林恩道：“林恩，你看看那个影子跪着的鱼梁木树枝上，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动？”

　　“哪里？”

　　“右边的树干，往上数第三个树枝。”

　　林恩顺着艾莉亚的指引，将视线一点点的向上移动，果然他在火焰虚影中的鱼梁木之上发现了一丝不妥，一个突兀的小黑点在火红的鱼梁木树叶覆盖下，正在时不时的跳动着。

　　看那样子似乎是什么鸟雀一样的东西，因为那东西会在跳动的时候，将一双翅膀缓缓开合一阵保持平衡。

　　很快，林恩反应过来，脸色惨白如纸的惊呼道：“三眼乌鸦……不，这么可能。”

　　林恩的嘴都有些哆嗦了，如果说之前看见的夜王只是对着象征旧神的鱼梁木参拜，代表着森林之子与异鬼首领夜王可能仍旧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羁绊的话，那么眼前，堂堂夜王参拜的鱼梁木，居然是三眼乌鸦栖身的心树简直就如同煎水作冰，让人无法理解了。

　　夜王这样的反派，如果用九宫格划分阵营的话，应该属于混乱邪恶，没有理由，没有借口，就是要屠杀一切活物毁灭世界。工作之余唯一的私人爱好，大概只有追杀绿先知了。

　　夜王对绿先知有如此强烈的执念，可现在却对着绿先知的代表三眼乌鸦下跪，这简直就是小说中才会出现的神转折。

　　“我敬爱的拉赫洛之子，您不用怀疑光之王的传达，火焰已经说明了一切。”梅丽珊卓宣布，头微微的昂起，“毕竟他是烈焰红心，是影子与烈火的真神。”

　　林恩沉默，他想说自己根本不信神，可是话到嘴角却发现哪怕在自己的内心，也无法斩钉截铁的劝服自己。

　　虽然如此，林恩依旧摇头道：“我向来敬神鬼而远之，我的世界里从未有过神，哪怕我的女管家被光之王的信徒复活，哪怕作为光之王最虔诚的女祭司，你梅丽珊卓侍奉于我，但是在我内心，我依旧对任何神明都是不信的，包括光之王在内。

　　我在君临的时候，亲眼看见圣贝勒大教堂的总主教对着信徒传道，他说世间一切公理正义均来自于七神，但我在君临见到的种种‘公理正义’，都并非七神，而是人为。红袍女，我不信仰七神，也不会信仰你的光之王。但如果我会尊重你的信仰，也尊重我所看见的一切。”

　　“大人，您是亚梭尔·亚亥转世的英雄，你的真身就是火焰之子，我穿越大半个世界来到维斯特洛大陆，就是奉光之王的意志寻找您的存在，无论您作何感想，我都愿意奉献一切，追随你左右。”

　　梅丽珊卓单膝下跪，继续道：“长夜漫漫，处处险恶，伟大的火焰之子，只有您才能带领我们打败远古异神，终结长夜和凛冬，让光明和长夏重新来临，请您拔剑吧。”

　　红袍女祭司梅丽珊卓的慷慨陈词让一旁的坚定旧神信仰家族的艾莉亚·史塔克也无话可说。

　　林恩深呼一口气，只听红袍女面对火盆中的火焰，又说了一句，“始祖王的宝剑，将是又一柄光明使者，您不是想驱散乌鸦的监听吗？有了它，任何邪恶都无法靠近您。”

　　林恩似乎也被说服了，他缓缓走向始祖王的石像，被银白精钢铠甲覆盖的手掌微微卷曲，几乎就要触碰那柄古朴长剑的时候，一阵晃动忽然从石像的顶端漆黑处传来。

　　林恩下意识的抬起头，忽然看见一个小小的乌黑人影从始祖王顶端慢慢向下探下脑袋，一双诡异之际的大眼睛，如同蛇蝎一般凝视着石像前的林恩，人影裂开嘴角，似笑非笑阴冷至极。

　　“小心，大人。”

　　紧紧跟在林恩身后两步外的瘦猴，很快也发现了石像上的异常，他大喝一声，抽剑扑上前。

　　然而，就在此时，围观中的一众全副武装亲卫身后，同样出了一道道黑影，影子无声无息的从侍卫的身后出现，灵巧的爬上了侍卫的后背，在侍卫浑然不觉中，影子手里纷纷浮现一把黑色影子刀。

　　影子刀举起，切护颈甲如切薄纸。

　　几个鹰狮亲卫咽喉顿时鲜血如泉般涌出……

　　在五个侍卫倒下去的时候，红袍女的声音也骤然响起，“是死灵，快将所有火把点燃，全部靠近火盆，只有烈火能驱散影子对付死灵。”梅丽珊卓依旧单膝下跪在刚才的地方，一边喊着，一边嘴中念念有词，随着她的念诵，火盆的火苗腾腾燃烧，火光大方。

　　也就在此刻，林恩咬牙从始祖王石像的膝盖上拔下始祖王长剑，顿时那些如活物一般的影子，刚刚还凶神恶煞的扑向他的身影，顿时忽然尖啸着消散不见或是自动避开了他所在的位置，好像怕玷污了林恩与他手中的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