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同心

　　郭砚四处找不到宋青莲，再瞧见她时也觉出了不对。

　　拱桥上有风吹过，拂起她淡青色的裙裾，她就立在桥头，桥下的水面上映照出她袅袅的身影，她的唇角却紧紧地抿着，一张小脸苍白似雪，不见一丝笑容。

　　这是怎么了？

　　郭砚步伐略有些迟疑，站在桥边上的云慈察觉出动静，转身见是郭砚还微微有些惊讶，“世子爷？”

　　郭砚？

　　宋青莲也转头看向了他，眸中平静得不见一丝波澜，她也知道这事牵扯不到郭砚身上。

　　后院是女人的天下，是没有硝烟的战场，如果她还珍惜郭砚，想和他在一起，她就要打好这一场仗。

　　但在这之前，她要明白郭砚的心意，知道他是和自己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不然她的拼搏她的冲锋陷阵就没有丝毫意义。

　　“郭大哥，你来的正好，我也正要找你。”宋青莲浅浅一笑，唇角弯出一个淡淡的弧度。

　　郭砚踏步而来，却是眉头轻皱，“刚才我听说母亲找你，她是不是说了什么？”

　　崔氏当初虽说是为了他主动求亲，但心里是怎么想的郭砚还是了解的，若不是被逼无奈也不会走上这一遭。

　　但如今临安公主已经远嫁，这个威胁没有，焉知道崔氏不会生出其他想法？

　　宋青莲笑了笑，低垂的目光落在郭砚腰间系着的阴阳鱼玉佩上，长长的蓝色丝绦被她牵了一缕绕在指间，“郭大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可否如实答我？”

　　“你说。”郭砚握住了宋青莲调皮的手指，这葱白的手指玉节似的，一节一节地绕着丝绦，就仿佛绕在了他的心上，勾得人心痒痒的。

　　“咱们先不说将来，因为将来谁也没办法保证。”宋青莲似是想通了什么坦然一笑，“就说现在，咱们心仪彼此，我便希望我们之间没有第三个人，不管是通房还是妾室……若是将来你又有喜欢的人，咱们再另说。”

　　时间太久，婚姻太长，宋青莲都无法确定自己对郭砚的感情能不能天荒地老，但在确定他们喜欢着彼此的时候她希望他们只是俩个人，没有任何第三者的插足。

　　感情是自私的，她也不会有那么大肚，将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分享。

　　“这是自然，我心里如今只有你。”郭砚握紧了宋青莲的手保证道。

　　“这样就好。”宋青莲笑着点头，郭砚的保证对她很重要，即使这个保证并不能海枯石烂天荒地老，但她愿意相信他这一刻的真心。

　　这让她有勇气和胆量面对崔氏的刁难，面对接下来要走的路。

　　宋青莲轻轻地伏在郭砚的胸口，周围静悄悄的，连云慈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走开了，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们俩人。

　　郭砚眸中却是神色变幻，他知道宋青莲不会轻易说出这样的话，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回头他得好好打探打探。

　　……

　　宋青莲回到府里并没有将这事告诉给宋夫人知道，宋夫人本来身体就不好，如今还在恢复期间，宋青莲不想让这件事情给她增添烦忧。

　　而她料定崔氏也没这个脸亲自上门说这事，那么只要她不点头，崔倩柔休想进郭家的门，这姑娘有这耐心就拖着吧，反正她也不着急。

　　倒是宋青瑜这几个月一直闭门不出让宋青莲有些担忧。

　　自从那次宋青瑜和永乐公主划清界线后，公主真的没有再登门，公主也有公主的尊严，哪能再向他低头呢？

　　宋青莲也不知道是该欣慰和失落，因为自从这次以后永乐公主虽然没有再拒绝她送来的绣坊衣裙，但明显和她不再热络，走的也越来越远。

　　该是春日踏青的时候，宋青莲便听说永乐公主和英国公世子去打马球赏花，还去了英国公府的别庄，听说俩人的关系越来越近，京城里都流露出风声，说是英国公世子要尚公主了。

　　只是这个消息，宋青莲没敢让人传到宋青瑜的耳朵里。

　　……

　　五月初，边城传来急报，说是达瓦可汗突然去世，原本的克鲁王子并没有能顺利继承可汗的位置，反倒被他的王叔杜巴给夺取了王位，如今被逼得四处逃亡，不得不向大周求救。

　　原本这样的事情大周是不想插手的，只要达瓦每年向大周进贡，并且始终承认他们从属国的位置，至于谁做可汗大周皇帝是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的。

　　可杜巴太过嚣张，刚刚接管了可汗之位便宣布要脱离大周的管辖，甚至还不时地组织游民在边境劫掠，让边城的居民苦不堪言，怨声载道。

　　大周皇帝怒了，下令出兵。

　　袁靖在朝堂上意外地举荐郭砚带兵出征，朝中上下哗然。

　　英国公府才是世代从军执掌兵权的人，敬国公府虽然也有一定的地位，但在军中却不及袁家一呼百应，不过打达瓦也是小事，似乎让袁家人去有些大材小用，郭砚若是带兵的话也算是一种历练。

　　一时之间朝中出现了两种声音，倒是郭砚力排众议表示愿意接受这次任命出征，还在袁靖的起哄下立下了军令状。

　　等到郭砚回到敬国公府时，郭家的人都震动了。

　　“子钰，你怎么能答应出征呢？”敬国公摇了摇头，若是他有办法都不会这般焦急，可儿子都在皇帝面上立了军令状，这不出也得出。

　　郭砚沉默地扫过郭家众人，郭老夫人与崔氏眸中明明白白地写着担忧，叔叔婶婶眸色不明，想来若是他真出了什么意外，这世子之位就要落在二房的头上，这恐怕还是他们希望看到的事情。

　　“子钰，你从来没有上战场打过仗……”崔氏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男儿志在四方，郭砚不出门不拼搏，敬国公府又怎么会荣光再起？

　　做为母亲的她心里很是矛盾挣扎，但不管怎么样也是以子女的安危为第一。

　　“母亲，虽然我没上过战场，但平日里兵书也没少念过，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陛下委以重任，也是对咱们郭家的信任。”郭砚这一番道义说得冠冕堂皇，让人没有反驳的余地。

　　郭老夫人拨动着手中的佛珠，轻叹着摇了摇头，又看向崔氏道：“要不趁着子钰还在，先把亲事给办了。”说罢又转向郭砚，“什么时候出征？”

　　“三日后。”郭砚答的干脆，但听到郭老夫人说要让宋青莲立马就嫁过来他又犹豫了，虽然他们俩人的亲事他早已经认定，但在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他有个什么意外，宋青莲嫁了过来不就背负着寡妇的名声了吗？

　　郭砚舍不得这样做。

　　“婆婆的意思……”崔氏却是心中一动，都是做母亲的人她明白郭老夫人的想法，这是想让宋青莲早些嫁过来，趁着和郭砚圆了房看看能不能留下一点血脉，如果郭砚真有个什么万一，长房好歹能够留个后。

　　这对郭家来说是好事，但对宋青莲来说便有些残忍。

　　“祖母、母亲，这事使不得。”郭砚抿了抿唇，“我和青莲的婚期还早，等着我得胜归来咱们再行礼也来得及。”

　　单单收拾达瓦郭砚还是有信心的，只要中途没有人给他使坏。

　　“这事由得你母亲商量去，子钰，你跟我到书房来。”敬国公唤了郭砚离去，郭家二房郭聚海夫妻对视一眼，也回自个屋里商量去了，这虽然是郭家的大事，但也很可能是他们二房的一个契机。

　　眼瞧着郭砚被敬国公给拉走，崔氏目光闪动着，还是没有打消这个心思，郭老夫人看在眼里，不由叹了一声，“虽然子钰不愿意耽搁了人家姑娘，可我瞧着青莲是个重情重意的，你私下里问问，看她愿意不愿意，若是愿意咱们快些把事情办了，就是有些对不住亲家了……”

　　若是这事换在郭老夫人自个儿的孙女身上，她是一定不会同意的，上了战场就是生死未卜，谁愿意把自家女儿往火坑里推？

　　但人都是自私的，他们这样打算也是逼不得已。

　　“婆婆放心，这事我去办。”崔氏点了点头，心下有了主意，回到自个儿房里却是先叫来了崔倩柔。

　　“姑母唤我何事？”崔倩柔娉婷婀娜，世家大族的规矩是一点都不缺。

　　“坐下细说。”崔氏拉了崔倩柔的手，将今日郭砚在堂前领命又立下军立状一事细细说了，末了还道：“你不知道咱们子钰从来没有过去战场，做母亲的心里也会担心他有个什么，万一……”

　　崔氏的目光转向了崔倩柔，眸中闪着盈盈期盼，“倩柔，你愿意给你表哥留个后吗？”

　　崔倩柔心中一颤，赶忙抽出了被崔氏握着手，目光闪烁地回道：“姑母，表哥还没有出征呢，您这说的是什么话，他一定会吉人天相，顺利归来的！”

　　崔倩柔心下如擂鼓，她和郭砚还没有什么感情，也就是看在他有身份有地位人长得也不差才肯委屈自己做个贵妾，可如今崔氏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要她没名没份地就和郭砚圆了房，再给他生个娃吗？

　　她又不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