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洁白色跑车驶进地下车库，停在划分的专用车位上。

　　常岁解开安全带，边推门下车，边跟驾驶位的男人道谢，“谢谢林总让我坐了一回顺风车。”

　　闻言，林今朝放在安全扣上的手指一顿。

　　怎么回事？这种生硬的距离感。

　　林今朝的眉头不由蹙起，格外用力摁下锁扣，哒的一声安全带弹开。

　　常岁从小就是特别古灵精怪又骄傲的性子，譬如，她想要他背，就会一脸傲娇地说，既然你这么想背我，那我就成全你吧。

　　又譬如，她想要他喂她吃东西，又会故作嫌弃说，既然你那么想喂我，那我就勉为其难接受吧。

　　她在他面前傲娇任性惯了，“谢谢”这两个字，曾经是不存在他们两个之间的。

　　按她过去的性子，此刻，她大概会说，恭喜林总，终于有机会送我上班了，你现在心里肯定偷着乐吧？

　　然而，她说什么？谢谢？

　　从她回来截止到今天，不足三天的时间里，就对他说了三次“谢谢”，

　　客气又疏离，像对待一个外人。

　　林今朝忍不住开口叫住她，“岁岁……”

　　常岁一愣。

　　他好久没有这么叫过她了，仿佛是久远的记忆。

　　此刻，她一条腿伸出车外，高跟鞋踩在地板上，扶着车门转头看他，精致的眉眼如画，“什么？”

　　林今朝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情莫名其妙地变得微妙，然而他向来是隐藏情绪的高手，只微敛着眉，宛若平常说：“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不用说谢。”

　　他还是希望两人可以回到过去，常岁能够像从前那样和他相处，肆无忌惮跟他撒野。

　　常岁眼睫轻煽，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他这句话。

　　从前，她把林今朝视作未来老公，所以可以理所当然地依赖他，使唤他，毫无心理压力地享受他的好。

　　然而现在知道他不可能成为她老公了，即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男女之间还是应该保持界限感不是吗？

　　“做人嘛，礼貌还是要有的，以前是我太任性，以后不会了。”常岁扬唇笑了笑，跟他招手再见后，下车反手关上门，转身朝员工电梯走去。

　　林今朝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

　　正式开始投入工作的第一天，常岁打开电脑，给自己制定了一份工作计划，按重要紧急程度罗列出任务清单。

　　眼下需要解决的第一要务——更换丽枫水岸品牌代言人。

　　先前的代言人已经合作三年，酒店决定到期不再续约，先前李经理递给她的交接资料里，有一份建议方案，里面推荐了几位当红女星。

　　常岁翻看了一遍几位女星的资料，总觉得差了点什么，思绪转了转，拿起桌上的手机给林今朝发微信。

　　门口传来敲门声，常岁将编辑好的内容发送过去，道：“请进”。

　　李经理推门进来，含笑问：“常总，面试助理的人到了，在会议室，需要带他过来吗？”

　　“我去会议室吧。”常岁拿起昨天的几份简历和一支笔，起身出去。

　　助理候选人有五位，早上约了两位过来复试，常岁陆续面试完，不太满意，打算见过另外三位再做决定。

　　她从会议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拿起手机点开，不见林今朝的回复。

　　他大概是正在忙，没时间留意消息，常岁决定亲自上楼找他谈。

　　从顶层电梯出来，常岁径直走向总经办。

　　自动门上安装的是面部识别系统，常岁早几年就获取了解锁权限，这些年长相上有些微变化，没想到走近时还是能够顺利解开。

　　门往两边敞开，她踩着高跟鞋走进去，坐在位置上的秘书立即起身问好，“常总好。”

　　常岁走到她桌前，“见一下你们林总。”

　　杨秘书略尴尬，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是否该如实说，“哦，林总，林总他在……”

　　话未说完，桌上内线电话响起。

　　杨秘书向常岁报以歉意的微笑，先接起电话，“林总……好的。”

　　轻放下电话，杨秘书礼貌地跟常岁做了个“请”的手势，“常总请跟我来。”

　　杨秘书没有把常岁带进里面林今朝的办公室，而是来到秘书室旁边附带的接待室。

　　接待室四周围采用的是磨砂玻璃，常岁只隐约看到里面好像坐着三个人。

　　杨秘书走在前面，帮她推开门。

　　常岁走进去，果然，里面除了林今朝，还有一对母女。

　　刘丹萍一张嘴叭叭地跟林今朝讲话，听到门口有人进来，才终于停下，转头见到常岁，夸张又惊讶地“啊”了一声，“岁岁回来了呀。”

　　若早知道是这俩，常岁就不进来了。

　　她正要随便找个借口离开，刘丹萍扯了扯坐在她身侧的女孩，“傻楞着干什么呢？快跟你岁岁姐问好。”

　　常岁的目光落在那女孩身上。

　　跟常岁的精致、明艳不同，梁斯敏长了一张清纯无害的脸，蓄着一头柔顺的长发，双手放在腿上，乖巧地坐在那里，像个十足的淑女。

　　梁斯敏不敢跟常岁对视，低着头，声音柔软得似棉花，“岁岁姐。”

　　还是这么一副柔弱可怜又无辜的样子，好像被欺负惨了。

　　常岁轻轻勾了下唇，哂笑。

　　虽说她确实比梁斯敏早出生一个月，被叫声姐也算符合情理，但她了解梁斯敏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看透了她的表里不一，也就不屑跟她这种人互称“姐妹”。

　　懒得跟这对母女交际，虚与委蛇，常岁抿了下唇，转身去开门，“不打扰三位，我去工作了。”

　　坐在单人沙发上，从头到尾没出声的林今朝手里捏着茶杯，杯子在指尖转着，“不是有事找我？”

　　对啊，这里是常氏集团，走的应该是刘丹萍母子，怎么是她呢？经林今朝一提点，常岁的思路转变过来，放下开门的手。

　　“对，有重要的工作想要跟林总谈，林总什么时候方便？”

　　“现在。”林今朝放下手中茶杯，起身扣上西装外套的一粒扣，垂眸冷淡疏离地跟两位道了声“不送”，转身离开。

　　刘丹萍抱起桌上的保温瓶，就要追上去，对上常岁的目光，又讪笑着坐着不动了。

　　即便她不说，常岁猜也知道，里面肯定是特意为林今朝熬的汤。

　　啧，真把林今朝当未来女婿疼。常岁笑着转身跟上林今朝。

　　接待室的门打开又关上，梁斯敏摇着刘丹萍的手，咬牙切齿地说：“妈！你看！她笑话我们！”

　　刘丹萍胸膛剧烈起伏，也恨得牙痒痒，“看不起谁呢！”

　　她握住女儿的手，“所以你要争气一点，等你嫁给林今朝，什么都有了，她还能骄傲到什么时候？”

　　梁斯敏对自己还算有信心，可目前情况对她不利，急得跺脚，“可是现在她回来了，她也喜欢林今朝，两个人在同一家公司、又住在同一栋别墅里，这么多相处机会，她肯定比我容易得逞，怎么办啊！”

　　外面晃过走动的人影，刘丹萍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道，“先别说这些，今晚我们就去老宅，求老爷子。”

　　**

　　丽枫水岸这些年，一直都沿用女明星做代言人，常岁这次想要来点不一样，跟林今朝提议用男明星，解救一下大众的审美疲劳。

　　她将自己关于此次更换代言人的形象定位，之后的宣传广告、发布会等等方面的新构想跟林今朝大致讲了一遍。

　　林今朝安静地听着，两根修长手指支撑着额角，偏头注视着她。

　　先前公关部在会上展示的方案，他当时就不太满意，等着看常岁接手后会有什么举动。

　　很高兴她有自己的独立见解，以后将常氏全权交还到她手里，他也放心。

　　常岁描述完自己的构想，问他，“你觉得怎么样？如果觉得可行，我就做出详细的方案来。”

　　前期她没有参与，也不知道先前的方案是不是已经敲定了的，是否还有更改的余地。

　　林今朝难得地勾唇，笑容虽浅，“这项任务既然交给你来完成，那你就有绝对的权利，按自己的想法大胆地去做，不用顾虑。”

　　得到他的首肯，常岁豁然开朗，起身干劲十足地说：“好，我回去工作了。”

　　林今朝看着她走到门后，最后提醒她一句，“不过，你的最终方案，最好是能够在会议上得到高层们的认同。”

　　“明白！”常岁嫣然一笑，信心十足地开门出去。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常岁第一时间，就点开微信，再次跟自己的闺蜜季晨曦约好碰面的时间。

　　季晨曦除了是她的闺蜜，还是近两年流量暴涨的男演员付文卓的经纪人，这次的代言人，常岁想找他合作。

　　下午面试了两位助理，处理完工作，常岁按时下班。

　　记得自己的车还在酒吧的地下车库放着，常岁计划打个车过去，把车开回家。

　　从前都是车接车送，她还没打过车，点开搜索框正准备查一下怎么在网上打车，突然进来一通电话。

　　来电显示——林今朝。

　　“喂？”常岁接起放在耳边。

　　然后，让她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下班了，一起回家吗？”林今朝性感的嗓音清晰地传过来。

　　常岁的表情有一刻愣怔。

　　林今朝竟然主动邀她？从前可都是她天天耍赖，像条小尾巴似的跟着他的。

　　只有一个可能性！常岁眼眸微微眯起，“林今朝，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