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鬼市

　　自己骂自己是渣男的人可能洛汐不是唯一。但能骂得这样理直气壮、义愤填膺的，大概也就他了。荷烨都气乐了，一拳捣在洛汐胸膛上，“道情是救世英雄，你怎么这样说他？何况，他待我一向不错。”

　　除了某些事儿上急躁了点，还总是没完没了的。仗着自己战神的体魄，把人折腾得死去活来。快活是快活了，之后总得难受那么几天。有时候他都觉得，那家伙就像个牲口，几个月没见人影，一来了就离不开床了。

　　这话多亏没说出来，不然洛汐肯定不服，不是还有浴室、灶房、还有那八仙桌呢么。他喜欢做这事儿，因为只有在这时候，他才觉得对方完完本本是属于自己的。仿佛天地之间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龙性本淫，可能也是这个天上地下一直被尊为王者，道寡称孤的种族骨子里的独。身在孤独，畏惧孤独。因此才要占有，不断占有。

　　荷烨对谁也不端着，别人问他和道情，他就腼腆笑笑。道情是没人敢逗他，不然战神一怒，那可是要打人的。

　　洛汐竟然还吃上自己的醋了，“这样的人还不错？胆小鬼！什么战神，我看就是怂包。”

　　荷烨去揪他耳朵，“你还来劲了是吧！”

　　洛汐捂着耳朵连连求饶。荷烨虽然只是吓唬他一下，手劲儿可不小，把洛汐的耳朵都拧红了。

　　这恋人之间，不论自己怎么说，别人要是糟改两句，肯定是要不痛快的。荷烨有不少朋友都不那么喜欢道情，那家伙情商不低，在他面前却像个钢铁直男，不怎么会疼人的那种。一到冥界来，不说准备个小礼物，先是闷头大睡三天，还支使荷烨给他做这个做那个的。

　　荷烨却觉得，他们是恋人，没必要计较那么多，只要心里惦记着，把他这当成一个能放松身心的地方，也没什么不好。

　　“哥哥，要我说，你就是太惯着他了，都给惯成了大爷，觉得你为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洛汐愤愤不平道。

　　“打住。不许你再说他。”荷烨掉了脸子，洛汐不敢再废话了。撅个嘴，好像受了多大委屈。

　　鬼市上的小吃各色各样，荷烨是坚决不会尝试的。谁知道都是用什么奇怪的东西做的。他只想着随便走走，然后回家睡觉去。洛汐则是看什么都新鲜。

　　“汐汐！放下！”荷烨一会儿看不住他，他就不知道从哪弄来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雏鸟，正握在手里逗弄。

　　“哥哥，这个恐怕还真不能放下。”洛汐神秘兮兮地捂着，荷烨只是瞟到一眼，也没看出是个什么物种。

　　“鬼市归八殿都市王管，那一位一向是个不管事儿的，自己醉生梦死，鬼市到他手里这么多年，一点起色也没有。生魂都敢拿来卖！”

　　洛汐比了个禁声的手势，“这个是自己跑出来的。”说着，他把两只手撬开一个缝，荷烨眯起一只眼，去看那小玩意。

　　“我去，这是凤凰！？”荷烨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一边眉毛挑着，“我的小祖宗，它怎么跑这来了！”

　　要知道，自从巫妖大战，上古三族衰败，子嗣稀薄。凤族几百年也生不出几只小凤凰来，还经常夭折。这一只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强健，这要是死在冥界，到时候凤族来兴师问罪，这可怎么好！

　　小凤凰还不能化形，两只黑漆漆的眼睛好奇地看看荷烨，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这么大反应，还讨好地蹭了蹭荷烨的手心，打了个滚儿肚皮朝上了。

　　荷烨被这个蠢憨憨的动作给萌到了，用手指搔了搔它的肚子，“这小家伙，还挺可爱的嘛！”

　　“哥哥，你快推算一下它怎么跑到冥界来了。”洛汐也知道这事儿可大可小，多亏他眼尖，发现了混在一堆鸟兽之中的小凤凰，这要是被别人买了去，还不出什么大乱子了。

　　荷烨手做天盘，大指依次划过其他四指。“不妙，凤族似乎有难。这小家伙，竟是特地来投奔我的。只是不知道怎么被鸟兽贩子拐了去。”

　　“投奔你？你和凤族有交情？”荷烨和上古三族的关系都是不咸不淡的，没听说他什么时候还有了凤族的朋友。

　　“不是，大概是女娲师姐的意思。”荷烨和女娲私交不浅，还多次蒙她点化。凤族在广义上也算是妖族，女娲似乎是参悟了什么天机，有意回护凤族。

　　“那我们要不要出手帮忙啊？”洛汐一向知道荷烨，他最是仗义。女娲圣人都给指示了，他怎么能不管。

　　没想到荷烨却摇了摇头，“静观其变吧。”

　　小凤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懵懵懂懂地四处张望，洛汐却笑了。“提笼架鸟，哥哥你倒是很容易和琴社那些打成一片啊。”

　　“臭小子，编排我是不是！”两人追闹了一会儿，洛汐便又被吸引了注意。

　　他这人最是跳脱，一向是喜欢凑热闹。见不远处有一条花船，龙骨是花茎和藤条编织成的，层层叠叠铺着各色花瓣，五颜六色，甚是好看。他眼前一亮。

　　“这是什么呀？”荷烨都没见过这样的西洋景儿，莫不是太多年没来鬼市，这新鲜玩意连认都不认识了？

　　“好像是草花娘。”洛汐垫着脚尖，花船外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人，把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给挡了个结实。

　　“草花娘？腐草为萤？”荷烨听说过这个传闻，据说萤火虫是由腐草化成。而这草花娘呢，本是草木精灵，后又与其他虫类的灵识结合，最后成了这么一个半虫半草的模样。最出名的就是冬虫夏草和萤火虫了。

　　荷烨光是听说过，却没有见过。洛汐虽然也没见过，但书上看到过。“她拿手的应该是鲜花冰碗，据说可以预知吉凶祸福。”

　　荷烨对此兴味索然，要说卜算，他可是冥界第一神算子。还用得着别人占卜吉凶么。

　　洛汐却很想搞一个玩玩，“这吉凶祸福放在一边，鲜花冰碗非常的漂亮。剔透的冰块内镶嵌着各色花瓣，咱们冥界的温度，放上几个月都不会化。”

　　荷烨更是不屑了，“你要是想要冰块玩，我给你弄不就得了。保准比她弄的放的久。”可不是嘛，他要是出手，直接就是千年寒冰，别说是在冥界了，就是拿去人间一时半会儿也化不了。

　　“鲜花呀！”洛汐耐心给他解释，“我们冥界多得是假花，鲜花存放不了一时片刻就枯萎了。我知道哥哥你能造出千年寒冰，也能让鲜花不腐，但这个点子毕竟是人家草花娘先想出来的嘛！”

　　这后半句荷烨是听进去了，“那你说，这玩意有市场没？”工作狂财迷荷董立马就想到，他想弄出冰来就是伸伸手的事儿，连冥气都不用。若是这东西被追捧，他完全可以批量造出来卖啊！

　　这要是别人，肯定一盆冷水就得泼下来。你们公司是做业务，又不是搞销售！洛汐却很捧场，“咱去瞧瞧热闹，要真是受欢迎，咱们就弄点出来，到时候送给主顾也行啊！”

　　他这是变着法哄荷烨去瞧热闹呢，荷烨也瞧出来了，只是没戳穿他。

　　洛汐护着荷烨往里挪了挪，两人都是身材高挑出众，即便不在最里圈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就见那草花娘也不说话，口中咿咿呀呀好像是哼着什么调子。手中掬起一捧水，又请主顾随手抓些花瓣放进去，一双巧手摩挲几下，冰碗就有了雏形。

　　她看起来也就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模样，梳着双丫髻，眉间点着一朵梨花，嘴唇只涂了中间那一点，面颊则抹得白白的。

　　“这位先生，所求之事，应当在三月之内便有结果，而且多半是喜讯。”草花娘也没具体说是什么事儿，连预测都是含含糊糊，荷烨更认定了她是唬人的。可是那问事儿的人却是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像还真信了。

　　“谢谢姑娘。”

　　荷烨切了一声，“这样的卜辞，我连天盘也不用。”

　　洛汐笑着摇了摇头，“哥哥，你都活了几万年了，怎么还跟一个小姑娘较劲？”

　　“不是你非要看的吗！走了走了，这么多人，有什么意思。”言罢，拉着洛汐拨开人群往外走。

　　那草花娘却站了起来，淡淡向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先生，你心中亦有所求。”

　　荷烨皱眉，这口气太像是江湖骗子了。洛汐却搂着他的肩膀，小声耳语：“一小姑娘，也不容易，咱们就捧个场吧！”怕荷烨不同意，还加了一句，“就当是陪我了。”

　　拿自家孩子没办法，荷烨只好耐着性子又回去了。

　　洛汐兴致勃勃地取出两个功德珠，“姑娘，我也想要一只冰碗。”

　　草花娘慢慢抬起眼睛，看了看洛汐，眼神中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沧桑。

　　“神官请坐。”

　　洛汐眉间一凛，“姑娘认错人了。”

　　荷烨站在一边看热闹，听到这句，第一反应就是，莫不是她知道些什么？关于洛汐的真实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