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命不由人

　　回了自己的营帐，云想衣和衣躺在榻上，凌尺素的话还在她脑中萦绕不去。

　　对楼听寒是什么感觉，她便是再迟钝如今也能回过味了，只是这趟水太深，楼听寒的心又太复杂，倒是让她迟迟没有再进一步的打算。

　　眼见着天色渐沉，云想衣躺在榻上却是半点睡意也无。

　　忽闻外间车马声，云想衣翻身下榻，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外面马车已停，凌无书与楼听寒先下了马车，而后便是形容枯槁的叶留止。

　　云想衣远远看着，只觉心里一酸，若非自己当初大意被燕悲雪抓走，叶留止此刻便还是那万事不过心的逍遥王，怎会是这般行将就木的情况？

　　女帝与凌修闻声也出了营帐，一见叶留止这般样子，女帝眼眶一红，却是忍住了没有掉下泪，而是上前拉住叶留止，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头发。

　　“留儿。”

　　叶留止看着女帝，唇角勉强勾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皇姐。”

　　“营帐已经备好了，先进去暖暖身子。”

　　女帝说着要将叶留止拉走，可叶留止却定在原地未动，半晌才开口道：“臣弟去看看素素。”

　　女帝虽然担心叶留止身体，但也听凌无书说了云想衣的办法，故而点头道：“也好，来这边。”

　　众人一同去了凌尺素的帐子，临到帐门口，叶留止停了脚步看向不远处的云想衣，轻轻抬手，却是个招云想衣过来的意思。

　　云想衣见了便抬步过来。

　　待人到了身边，叶留止抬着的手这才落下，却是直接攥住了云想衣的胳膊。

　　感受到攥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还在抖，云想衣知道叶留止这段时日折腾下来想必是极度虚弱，他找自己借力，怕是因为他自己已经站不住了。

　　顺势扶着叶留止进了营帐。

　　凌尺素一见叶留止，先是一愣，而后瞬间落下泪来，起身迎上来看着叶留止，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个不停。

　　“你身体不好，不要哭。”

　　叶留止一边抬手给凌尺素擦泪，一边轻声哄着，可是自己却没忍住咳嗽，而后蓦地吐出一口血来。

　　“舅舅！”

　　“留儿！”

　　女帝一家四口担忧的看着叶留止，而楼听寒却是下意识偏头面向了云想衣的方向。

　　云想衣扶着叶留止坐下，而后伸手给他诊脉，指下脉搏极乱，云想衣收了手，从药箱里拿出一粒药丸喂给叶留止。

　　“王爷一路颠簸，先回去休息吧。”

　　云想衣说完，直起身来看向叶留止，她几乎要将我有话对你说写在脸上，可叶留止却仿若未觉一般道：“我与素素说说话。”

　　云想衣看了楼听寒一眼，看见楼听寒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轻叹一口气，云想衣道：“公主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不能劳累，王爷便是不考虑自己的身子，也得为公主想想。”

　　叶留止默了默，点头起身。

　　云想衣伸手去扶，与众人道了声告退便扶着叶留止去早就为他准备好的营帐。

　　到了帐中，没了旁人，叶留止也不掩饰，顿时咳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云想衣一边拍着他后背给他顺气，一边将人扶到了榻上。

　　刚靠在榻上，叶留止又吐了一大口血，看着满目的红色，他却突然笑开，比刚刚见到女帝的那个笑真实许多。

　　云想衣一边用手帕给他擦唇上的血迹，一边微微皱眉，“死总比活着容易，可王爷当真放心在公主的毒未解之前便去死？”

　　叶留止未语，只是呆呆的看着地上的血迹，满目的红，像极了太阴奇幻阵里，他杀了百里寄惜时那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那个阵不过是用迷幻药引发人的幻觉，你没有杀了她，她还活着。”

　　许久，叶留止才缓缓开口，“你知道听寒的娘是为什么死的吗？”

　　云想衣一愣，却没有开口，她知道，既然叶留止肯开口，她便也不需要继续问。

　　果不其然，叶留止眼神空洞仿若陷入了什么回忆，沉默片刻继续开口，“当年江枫离叛乱，又恰逢我两个哥哥夺嫡，一时间江山纷乱，那时候，有一个组织横空出世，业火教。”

　　“业火教教众宣称他们是来自地府的使者，带着十八层地狱的红莲业火，誓要将世间一切的恶焚烧干净。”

　　忍不住又捂住胸口咳了咳，叶留止不顾嘴里的血腥味继续道：“当时听寒的母亲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加入了业火教，开始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与当时辽国南院大王耶律齐宣走的近，却没想到，她竟然是业火教的人，后来皇姐登基，第一时间打散了业火教，听寒的母亲也自尽了。”

　　云想衣依旧没有开口，她知道叶留止想说的一定不止这些。

　　半晌，叶留止缓了缓神，“当初我父皇在位的时候，受江枫离蒙骗，以为老师的父亲谋反，故而将闻人家百余口人满门抄斩，行刑前夕，老师冒死给皇姐写了一封血书，求皇姐保住他妹妹，要皇姐一定要为闻人家翻案。”

　　“当时皇姐年幼，只能依靠先贵妃、慈贤太后，也就是皇姐的生母才保住了老师的妹妹，闻人无衣。三年后皇姐设计重查闻人家旧案，三年冤案终得昭雪。更让皇姐高兴的是，老师竟然没死。”

　　知道叶留止要入正题，云想衣坐直了身子仔细的听着。

　　“原来当年是听寒的母亲下药迷晕了老师，偷梁换柱用一个死囚代替了老师被问斩，闻人家被满门抄斩之后的三年里，老师卧薪尝胆，隐姓埋名创建听风馆，为的就是能等到皇姐替闻人家昭雪的那天。”

　　“之后的夺嫡之争也好，江湖纷乱也罢，听寒的母亲曾多次帮助老师和皇姐，老师曾把她引为至交，堪称老师这一生唯一的红颜知己，可谁都不曾料到，她竟然是业火教的人。”

　　“在听寒母亲的坟前，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老师哭。”

　　末了，叶留止看向云想衣，轻轻笑了笑，“曾经我只以为老师是因为听寒母亲的死而伤心，直到在太阴奇幻阵里我才明白老师当年的心情，交付真心的人却不得不对立，真的很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