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苟延残喘

　　许是与云想衣道出了压在心里多年的苦闷，今日叶留止倒当真是十分配合的用餐，吃药，只是脸上的笑意依旧勉强。

　　云想衣陪着凌尺素泡了温泉回来，正看见叶留止候在凌尺素帐外。

　　有温泉缓解寒毒，再加上随身带着北冥珠，凌尺素这十几年来倒是难得有这般面上有血色的时候，叶留止看了也觉得心中一块巨石放下，往前走了两步，脸上的笑意倒是真实了不少。

　　“素素，觉得今日如何？”

　　凌尺素多少也听说了叶留止闯阵之后为心魔所扰，虽不知心魔是什么，却也能看出舅舅被折磨的几乎是不成人形。

　　不愿让叶留止太过担忧，凌尺素柔柔的一笑，“想衣医术高明，我如今身上轻松许多，倒是比在宫中时还要好些了。”

　　叶留止点了点头，虽不知凌尺素这话中几分真几分假，但观她面色却不像作假。

　　“那就好，丫头妙手回春，称得上当世神医了。”

　　凌尺素十分赞同的笑着点头，而后看向叶留止道：“我从没出过宫，如今觉得这西郊虽是隆冬，却景色不错，舅舅能不能带我出去走走？”

　　叶留止略有迟疑道：“皇姐早朝未归，书儿和听寒两个也政务缠身脱不开身，你若想出去，怕要带上御林军了。”

　　凌尺素微微抿唇，颇有些撒娇意味的道：“若是带上御林军，与在皇宫有什么分别？素素不想带御林军，就我们三个，在周边走走就好。”

　　叶留止闻言下意识看向云想衣，云想衣点头道：“养病先养心，公主出去散散心也是好事。”

　　其实叶留止能去散散心也是好事，但这话云想衣没说。

　　叶留止沉默着没有开口，他现在的身体自己清楚，能够在人前看似毫无异样的行走已经是极限，万一真遇上什么危险，怕是根本没办法保护这两个丫头。

　　见叶留止皱着眉没有出声，凌尺素心知或许是自己让舅舅为难了，便乖巧的笑笑，“舅舅不放心的话，还是不要去了。”

　　叶留止叹了口气，许是这孩子幼时遭遇生死劫，故而从小就十分懂事，可再懂事，也不过是过了年才刚刚十九岁的小丫头，这般懂事反倒更让人心疼。

　　“你去回屋准备准备，我跟衣丫头回去交代两句咱们就出发。”

　　“真的？”

　　听闻叶留止松口，凌尺素喜悦之色溢于言表，一双眸子亮晶晶的让人喜欢的紧。

　　“舅舅什么时候骗过你？”

　　“好，我这就去准备。”

　　待凌尺素进了营帐，叶留止这才放松了刚刚紧绷的神经，捂住胸口低声咳了两声，而后对云想衣道：“先回我帐中，有话跟你说。”

　　云想衣伸手扶着叶留止回帐，待叶留止坐下，她先是给叶留止号了脉，心知这是之前叶留止了无生欲，肆意糟践身体，又加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好好的身子底子硬生生糟践成这般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程度。

　　“你帮我用金针封住穴道吧。”

　　没了外人在场，叶留止也不掩饰，说话的声音都带着虚弱的颤抖。

　　云想衣抬眸看了看叶留止没有吭声，自顾自从怀里掏出药瓶放在桌上。

　　“一日三次，一次一粒。”

　　叶留止轻笑出声，“你这丫头又耍什么脾气？”

　　“我哪敢跟逍遥王耍脾气，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的人，还能在乎别人吗？”

　　沉默片刻，叶留止轻叹一口气道：“你也知道，素素的毒，一直是悬在她头上的刀，如今好不容易有所好转，我也不想让她失望，你刚刚不也说她出去散散心也是好事吗？”

　　“公主出去散心的确是好事，不过王爷您是走不动了还是爬不动了，需要我用金针给您封穴啊？”

　　虽说云想衣语气不好，但叶留止也知道这丫头是真的担心自己，故而也不以为忤，轻声哄道：“我如今你也知道，素素不想带御林军，若是有什么意外，以我现在的情况，自保都是问题，何谈保护你们两个？”

　　云想衣强压着火气，却依然没好气的道：“金针封穴的确能短时间内让你的潜力达到最高，但那就是釜底抽薪，饮鸩止渴，耗得是你的寿命。”

　　见叶留止不为所动，云想衣继续道：“当初去突厥的时候，给贤王金针封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可你也看到了，自突厥回来后，贤王的体温较之之前更低了，这就是伤到了根本的表现。”

　　叶留止低头苦笑，半晌才开口，“我现在这个样子，活那么久有什么用呢？丫头，我的心已经死了，现在活着也不过苟延残喘，可如果今日带你们出去真出了什么意外，我死不足惜，但你和素素不一样，素素是皇姐唯一的女儿，你也是云大哥唯一的女儿。”

　　云想衣直接被气笑了，一双凤目直视着叶留止的眼睛，“可你也该清楚，当年宫斗夺嫡，陛下的兄弟姐妹死伤殆尽，你也是陛下唯一的弟弟，是公主和太子唯一的舅舅，还是太妃唯一的儿子。”

　　缓缓起身，云想衣依旧看着叶留止的眼睛，说出的话却十足的认真。

　　“我几次三番的救你，不是为了让你苟延残喘的。”

　　帐帘没有关严，缝隙里透进来的光打在云想衣身上，让叶留止有瞬间的恍惚，这说话的语气与神情，仿若与某个被他藏在心底的身影重合，让他有些晃神。

　　许久，叶留止微微点头，“我知道，我答应你，我会好好活着，但今番出去，若不用金针封穴，难保会不会有闪失，丫头，素素与你不同，她的毒随时能要了她的命，我实在不敢让她有半点差错。”

　　抿了抿唇略作思考，云想衣也知道叶留止担心不无道理，如今身边无可用之人，冥府又对朝廷虎视眈眈，谁也不敢保证出了这营地是否安全。

　　深吸一口气，又重重的吐出这口气，也不过是片刻云想衣便有了计较。

　　“穴位可以封，但不能像当初贤王那样封三个穴位，这一次，只封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