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鹿死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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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情只沉默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虽然没有任何表示，但心中没有任何震惊是不可能的。
即便有云想衣跟她讲过燕悲雪是冥府的人，做过的都是些什么事。
可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如何能想到那个本只是性子有些冷清的孩子，当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人呢？
燕悲雪亦是静静的看着顾浅情，眼中风雪寂灭，他在等，等一个结果。
终于，顾浅情轻轻开口，“你没有按时服药。”
剑身上最后一滴血珠滴落在地上，燕悲雪弯了弯唇角，露出一抹难得显露真心的笑。
“我以为……您不要我了。”
“一日是你师父，终身是你师父，若是教不好你，是我的失职，不是你的错。”
燕悲雪缓缓跪在地上，风雪寂静的眸子里闪了水光。
曾经，他以为他的出生便是错的。
悲雪，悲的，是母妃出嫁那日，通往楼兰的那条路上连下三日的大雪。
那是母妃一生的耻辱，也是母妃让他铭记在心的刻骨的恨！
可今日，在一向以为自己生性良善的师父面前，眼也不眨的杀了一个人。
师父却说，错不在他，是师父没有教好。
明明母妃才是生下自己给自己这条命的人，却为何，从始至终对自己只有恨没有爱呢？
反倒是师父，教养他长大，在他风雪冰封的心里，替他保留了仅存的温度。
“你冒险来这里，想做什么？”
“外公……”
叫出这个称呼时，燕悲雪笑了笑，心中只觉得这称呼真讽刺。
“他让我来，挟持您，威胁云珩。”
并没什么意外，顾浅情只是立在原地，甚至连防备的姿态和神情都不曾有过。
“那你为何还不动手？”
抬头看着仿若还在谷中与自己闲话家常的，如师如母的人，燕悲雪眼中水光不曾消失，只是含了那水光带出一抹笑。
“生恩不及养恩，悲雪是师父养大的，母妃对我，不过利用。”
从云想衣那知道了燕悲雪的身世，顾浅情却从未怪过这孩子小小年纪便城府极深，她只觉得心疼又自责，若是自己再细心一些，早些知道这孩子心里的苦，也许这孩子性子也不会养的这般冷淡疏离。
“起来吧。”
“师父……”
“出身如何，不是你能选择的，但今后的人生却是你能够选择的。为师不知道你母妃是如何与你说，她当年远嫁楼兰的原因的，但我相信你自有自己的判断。”
“悲雪，你是我养大的孩子，我信你。”
燕悲雪从来不知道原来眼泪竟然是这么滚烫的。
师父说，她信自己。
连亲生母亲都不信自己，可师父却信自己。
还是在刚刚看到自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的情况下……
双膝在地上跪着膝行到顾浅情面前，环住顾浅情的腰，像小时候一般将自己埋在师父怀里，燕悲雪只觉得活了二十几年，也只有在师父身边，自己才能得到片刻宁静。
抬手轻抚着燕悲雪的发顶安慰，顾浅情一直都相信，这孩子本性是良善的。
“好孩子，师父不会逼你。”
环在腰上的双臂紧了紧，顾浅情感受到怀中徒儿在微微颤抖着，只觉得更是心疼，眼泪也止不住掉落。
这孩子从小受了这么多委屈，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他心里得多苦啊！
许久，燕悲雪收拾好情绪抬头看向顾浅情。
“能不能……留我母妃一命？”
他眼眶已然泛红，顾浅情心疼的替他擦了擦泪。
“陛下本就没想赶尽杀绝，若你外公没有谋反之意，陛下也不会出兵的。”
“当年陛下被你母妃陷害险些身败名裂，最后也只是让你母妃远嫁留了她一命，就是在顾念血缘之情。”
伸手把燕悲雪扶起来，顾浅情看着这个如今已经需要自己抬头仰视的徒儿。
“你已经做出选择了，是吗？”
经过刚刚情绪的失控，如今燕悲雪又变成了那个冷淡到近乎冷漠的人。
“外公这一战，本就没有胜算。”
话落，燕悲雪看着顾浅情继续问道。
“师父就不担心，我真的会听外公的话，伤害师父吗？”
“你一直是个通透的孩子，也从不是个恶人，我信你也信自己。”
……
眼见麒麟卫与药人相对势成胶着，而朝廷普通兵马又比叶孤鸿私自豢养的兵马多了太多，如此下去，只怕自己今日便要败了。
叶孤鸿面色阴骛，冷冷的瞥向叶清文。
“那小杂种怎么还没回来？”
叶清文一愣，旋即意识到父王说的小杂种正是自己的儿子燕悲雪。
虽说平日里一看到那孩子便想起自己当年被迫远嫁的耻辱，可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生的孩子，父王怎能如此称呼？
眉心皱了皱，叶清文终还是开口。
“今日现身的只有云珩，闻人同泽，沈苍梧这三个人，绕水城里还有那个神秘的黑衣人，想要躲过那个人耳目，并不容易。”
“你当年就败在叶青瑶手上，今番若你儿子也败在叶青瑶的儿子手里，哼！”
面对叶孤鸿的讽刺，叶清文眯了眯眼，咬牙没有发作。
“悲雪的武功完全可以与楼听寒一战，凌无书并不是他的对手，可那个神秘的黑衣人，只怕冥王都未必能十拿九稳的胜过，悲雪不过二十出头的孩子，父王要求未免太过苛刻。”
“你把那个冥王吹嘘的天上有地上无，可他当初还不是因为忌惮沈苍梧而放过了楼听寒？若不是那个小狐狸，你我怎至于还未准备完全便被迫起兵！”
被叶孤鸿步步紧逼，叶清文面色也沉了下来。
“沈苍梧当年在江湖上与凌修齐名，父王觉得当今世上有几人胜得过他？冥王虽说忌惮沈苍梧，也不过是不想两败俱伤，当真动起手来，鹿死谁手也还说不定。”
“但愿如此。”
叶孤鸿阴骛的看了叶清文一眼，自己这个女儿，到底还是不够强，否则早在二十年前，这皇位便是他叶孤鸿的了！
被叶孤鸿这一眼扫的打了一个冷颤，说到底，她还是有些畏惧父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