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百里寄惜

　　叶留止不可置信的喃喃道：“怎么可能？”

　　楼听寒轻笑道：“我也觉得不可思议。”

　　而后，楼听寒转向云想衣道：“云小姐有答案了？”

　　缓缓起身，云想衣道：“有了。”

　　片刻的沉默，一时间落针可闻。

　　之后是云想衣的声音响起，“那人是个药人，他的血，就是最毒的药。”

　　此话一出，叶留止有片刻怔愣，不过一瞬，那神色便隐了下去。

　　“你的意思是，听寒因为碰到他的血，所以才中了毒？也不对，当时将那人带回大理寺的是御林军，那些御林军怎么没事？”

　　叶留止一闪而没的表情没有逃过云想衣的眼睛，只是她详装没有发现，自顾自摇了摇头，“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常理来讲，药人是无法控制自己身上的毒性的，除非……”

　　“除非什么？”

　　叶留止定定的看向云想衣，楼听寒说的没错，这丫头果然给自己带来了一个大惊喜。

　　“除非，里应外合，若是御林军里也有黄泉埋下的没被我们发现的人，那便解释得通了。”

　　楼听寒摇了摇头，唇边依旧带着笑意，“御林军筛选极为严格，祖上的背景也都十分清白。”

　　“不会有疏漏？”

　　轻笑出声，楼听寒道：“我想云叔父不会犯这种小儿般的错误。”

　　没想到御林军的选拔竟然是要经过云珩的手，那这条猜测便可以排除了。

　　云想衣低着头沉思，楼听寒却是不动声色的微微侧耳听了听叶留止那边的动静。

　　半晌毫无头绪，云想衣起身道：“灵芝太补，王爷现在体虚，服用灵芝无异于釜底抽薪，停了吧。”

　　楼听寒掩口咳了咳道：“动了根本，若不用灵芝，我现在怕还躺在床上。”

　　“破釜沉舟未必能赢，若这次不能将对手连根拔起，王爷的身体也必因强行使用补药耗到油尽灯枯，到时候，你的百姓谁来护？”

　　默了默，半晌，楼听寒轻笑出声，“是我想的不通透了。”

　　云想衣看了叶留止一眼，而后道：“我还有事要找丞相确认，先行一步。”

　　说完便径自离开。

　　屋内只剩叶留止与楼听寒，一时静默，谁都没有先开口。

　　叶留止漫无目的的在石室内踱步，楼听寒身上发虚，扶着石桌摇摇晃晃的起身到石床上盘膝打坐。

　　“丫头说得对，你现在身体虚的不成样子，用灵芝进补无异于饮鸩止渴，你总要为老师想想。”

　　提到父亲，楼听寒沉默片刻道：“我爹自会理解我的。”

　　“理解是理解，可你也要体谅，老师在这世上，也只剩下四个亲人了。”

　　摇了摇头，对这话题避而不谈，楼听寒道：“说到药人，王叔可是，想到了那个人？”

　　手下意识的一抖，叶留止神色复杂，一瞬间似乎力气尽失，踉跄了几步在坐到石椅上。

　　叶留止整日里皆是玩世不恭的模样，这么多年，也极少有今日这般失态的模样。

　　颤抖的手送了几遍才将茶送到自己口中，足有一刻钟，叶留止才让自己平静下来——若是忽略那袖中仍旧止不住发抖的双手的话。

　　“或许不是呢。”

　　勾了勾唇，楼听寒声音依旧温润，就仿若眼前谈论的事并不是让万事不过心的逍遥王都止不住手抖的事。

　　“是与不是，王叔心中已经有定论了。普天之下能制作药人的医者不在少数，但制作出的药人与正常人无异的医者，怕就是凤毛麟角。而这当中最有可能的便是神医谷的人。”

　　见叶留止没有接话的意思，楼听寒继续道：“世人只知神医谷谷主只有两名亲传弟子，大弟子‘圣手仙姑’楼灵犀——也就是我娘，在女帝登基后自尽；二弟子‘虞美人’顾浅情，云叔父的发妻，生云想衣时难产而亡。至此，所有人都以为神医谷一脉已经失传，可是……”

　　“够了。”

　　不理会叶留止的打断，楼听寒继续道：“可是没有人知道，其实当年神医谷谷主还有一个女儿，也是他的关门弟子——百里寄惜。”

　　话落，便是长久的沉默，叶留止与百里寄惜的渊源，当初在叶留止最失意的时候只与楼听寒说过，还是在两人喝的酩酊大醉的时候，本来两人都是默契的不提这段往事，可如今，事情的发展却容不得人逃避，楼听寒便也将这个叶留止从不愿提起的名字大刺刺的提出来。

　　叶留止只觉得心里那道以为早已愈合的伤口再一次被撕开，血淋淋的，疼到他浑身发抖，又或者，那道伤口从来便未曾愈合过，只是他自我安慰已经愈合了，时间久了，便当真以为是已经愈合了。

　　闭上双眼，仿佛这样便能阻止眼中那争先恐后流出的微咸的液体，叶留止叹了口气咬了咬牙，终还是苦笑，“我不相信是她。”

　　“这只是个猜测。”楼听寒没说的是，这是最有可能的猜测。

　　可叶留止本就是个聪明人，怎么会不明白楼听寒未尽的话？只是他终是不愿相信，若那是真相，对他来讲，未免太过残忍。

　　“云小姐似乎已经猜到一些事了，所以才会留王叔与我独处。”

　　眨了眨眼，却发现眼泪似乎无法截断一般一颗接一颗砸下来，浸没在衣衫，叶留止发现时隔多年，自己竟然依旧这么懦弱，百里寄惜这个名字仿若成了自己心里拔不掉动不得的一根刺，碰一碰都觉得疼到濒死。

　　“丫头太聪明了，牡丹宴那日在街上遇到她，那骨子里的骄傲与疏离，都像极了……像极了……”

　　努力了多遍依旧无法将那个名字说出来，就仿若一旦宣之于口，便是万劫不复。

　　“王叔口中的丫头，究竟是云大小姐，还是百里寄惜？”

　　指节分明的手攥紧自己胸前的衣襟，用力到青筋暴起，却止不住从心脏传来的窒息一样的疼，不过片刻便已经额上见汗，“不会是她，不会……不会……”

　　反复重复着“不会”，可叶留止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说给楼听寒，还是在说给自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