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没看清他的剑

　　广青陵墓，环抱在山林葱郁的青山中。

　　冢高三米，青砖包砌。

　　唐威目光落在墓碑上：先室何晚颍夫人之墓。

　　父亲坐在墓碑前，岣嵝着背，手抚摸碑文，一笔画一个字的往下划。

　　这一幕，唐威看得悲从中来。

　　“小威，她把你当做天使。她走前的两个时辰，给你喂了饭，给你洗了澡……晚颍将死之际何等痛苦，这些都是怎么做到的？或许这就是母爱吧。”

　　唐威眼眶湿润，跪下来，咚咚磕头。

　　父亲脸上有一丝笑容，双手端出贡品，一样样摆上，上了灵香。动作很温柔，也很熟练。

　　“你母亲临终前，抱着你，说过一句话。可以说是愿望，或者……对你的期待。”

　　唐威抬手拿了把灵纸，点燃，火焰晃动，“您说。”

　　他无父无母，但这一刻产生的羁绊，出乎意料的深。即便天人永隔，他亦能在父亲的话语中，体会到母爱的伟大，冲击之大，对他而言史无前例。

　　他告诉自己，唐威啊，这种体会是人生第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

　　唐世宗道，“她告诉你：孩子，希望有一天，你可以为我戴上金凤冠，披上神丝被。”

　　金凤冠，神丝被，是广青城最高规格的葬礼。

　　唐威一正身子，庄重挺拔，“母亲，孩儿立下仙道宏愿！”

　　唐世宗浑身一震。仙道宏愿，要被天道视听，是纳入因果的，成则功德加身，败则厄运入劫。

　　唐威目光如剑，“终有一天，我要让母亲头戴金凤冠，乘七宝流光辇，令人仙挽歌，使葬队绵延广青街道，请您移葬永天仙墓。”

　　永天仙墓，非得是对广青城有杰出贡献者，或影响深远者才有资格下葬，至今也只有白候府与肖家的寥寥先辈有此殊荣。

　　唐世宗眼眶含泪，拉起他，“好儿子，你母亲听到会很开心的。”

　　两人祭拜完，出了广青陵墓，往唐府走去。

　　“小威，白鹭仙道会快开始了吧。”

　　唐威点头，一直在思索着，如何让母亲下葬永天仙墓。

　　白鹭仙道会，是第一步！

　　“有信心吗？”

　　儿子进步神速，他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爹，等着瞧吧，你儿子拳打白鹭英杰，脚踢广青豪雄！”唐威开个玩笑，也为疏解唐世宗悲郁。

　　唐世宗哈哈大笑，“臭小子，口气大得很，是不是还要勇夺狩妖金牌令？”

　　唐威的步子忽然变得有力，“正是如此。”

　　仙道会前十，才有资格参加白鹭狩妖场。白鹭狩妖，是第二步！

　　一路聊着，唐世宗回到唐府，唐威却来到白鹭仙院，直奔道尊楼。

　　钟莹莹坐在师道堂中，蹙着眉头闷闷不乐，唐威那个小鬼，自妖灵山回来后，就没来看过自己。

　　“师傅姐姐？”一个脑袋从门缝里探进来。

　　他来了！这么巧？

　　看到那张嬉皮笑脸，钟莹莹冷哼一声，扁过头，“还知道有我这个师父？”

　　唐威笑着，手从背后拿出来，捏着一件精致的白玉簪，凑到钟莹莹面前，“怎么敢忘，这两天不是养伤嘛。师父姐姐，我给您精心挑选了一件礼物，可花了半天时间呢。”

　　钟莹莹看向玉簪，虽不是法宝，但精致细腻，讨人喜欢，又哼了一声，旋即忍不住露出笑容，“还算懂事，师父原谅你啦。”

　　“我给师父戴上？”

　　钟莹莹笑着拍他，“小鬼头，又想占便宜是不是？”

　　唐威拉了把椅子，挨着钟莹莹坐下，看去，阳光打在她身上，一如梦幻中的女子，眼睛挪不开，还有些迷乱。

　　钟莹莹当头赏个爆栗，“白鹭仙院的男人，也就你敢对我这么放肆。再看，师父要罚了。”

　　笑闹两句，钟莹莹正色道，“仙道会十天后开始，咱们纯阳殿年年倒数第一，今年师父可把希望全寄托在你身上了。”

　　这小鬼，一定要给点压力。

　　“如果这次你发挥不好，我可能做不成你的师父了。”

　　唐威惊讶道，“什么意思？”

　　“仙道会过后，仙院会招收一批新的弟子，院长会从新给我安排。”

　　楚苍然确实提过，而且态度颇为坚决。

　　唐威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纯阳殿这是被放弃了吗？

　　这时，楼外忽然变得喧闹起来。

　　两人四目看去，人群呜呜泱泱往仙擂那里涌去，比唐威与白羽南二番战可热闹多了。

　　擂台上，一身材修长的男子卓然而立，他英姿焕发，悠然自若，那对眸子，深不可测。

　　钟莹莹叹了一声，“肖武！”

　　唐威目光凝固住。

　　这位，就是白鹭师生公认的学院第一人，学院当做宝贝培养的核心，被广青同修视为“未来巨星”，唯一可与袁灭空相提并论，并称“广青双骄”的肖武。

　　他的身上，无数光环加身。

　　“这是你最大的对手！”钟莹莹缓缓摇着头。

　　唐威苦笑一声，“广青双骄”全成了自己的对手，难不成自己要做“骄子杀手”？

　　擂台上，与肖武切磋的对手站定，衣炔飘飘，气定神闲，亦是个不俗人物。

　　唐威认识，他叫柳星，开光九层，一直是肖武的竞争对手之一，是白鹭著名的切磋狂魔。

　　擂台下气氛热烈，还是那个套路，有人大喊着，“切磋开始了，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唐威喃喃道，“不知他两谁会获胜！”

　　钟莹莹的眉头皱起一个大疙瘩，“肖武很强的！”

　　能让师父说很强！奇了！

　　唐威顿时来了兴趣。自己和柳星同是开光九层，实力该相差无几，这正好是一次对比。

　　那倒要看看，肖武到底强到什么地步。

　　肖武面无表情，昂首凝立，仿佛站在山巅，一览众山小，声音淡淡飘在风中，“准备好了？”

　　柳星一点头，斗志旺盛，整个人像一柄捅破苍穹的神枪。

　　忽然间，唐威眼前一花，又似乎是一道流星闪过，他模糊中看到肖武拔剑，但他仍然站在那里，安如磐石。

　　顷刻，柳星面容僵住，双目陡的滚圆，渐渐失去神采，随即，身子直挺挺仰倒。风一吹，衣衫破开，这时，他身上横七竖八的伤口才喷出血。

　　秒杀！

　　唐威瞳孔骤然放大，眼珠颤动着。

　　“小鬼，怎么样？”钟莹莹闭上美目，似在回味。

　　唐威心里塞了茅草般乱，沉声道，“讲道理，我没看清他的剑！”

　　钟莹莹呼出口气，“这，就是真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