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不给我六，给我个四也行啊！”昏暗黝黑的牢房中，一道沙哑而又低沉的声音如此清晰。

　　牢房中的草席上，一双被夹板夹的已经失去了形状的手颤巍巍的伸了出来，随后，一枚骰子从他的手心滚下来，落在了地上。

　　“我说陈默，你怎么还在玩这个骰子啊？进来六天，你扔了六次这玩意，每次都是二，承认吧，现在啊，你就是时气不好。老老实实认命吧，奸杀周员外家的女儿，你有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那人啰啰嗦嗦的说了半天，却没见陈默有哪怕一丝反应。

　　他啐了一声，不屑地说道：“装什么？人家狱卒还不是想折磨你就折磨你？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万一一会儿狱卒又心情不好了，再把你抓起来一顿痛打！”

　　陈默没理会他的碎碎念，眼睛紧紧的盯着眼前滴溜溜乱转的骰子，只希望它能转出一个自己想要的数字。

　　良久，骰子停了下来，朝上的那一面赫然显示着三个红色的点！

　　陈默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失望，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见。

　　虽然没达到自己的心理预期，但是总比前几天要好，虽然他不怕疼，但是能够少挨一些打也是好的。

　　陈默躺在草席上，双目无神地望着牢房的天花板，他来到这里已经7天了。

　　身为一个穿越者，在牢房里的开局虽然算不得最差，但是怎么说也不是一个好的开局了。

　　继承了前身记忆的他当然知道他是被冤枉的，但是谁会听他的话呢？

　　来到这里一共七天的时间，他前面六天都在挨着狱卒的毒打。

　　如果说这里面没有有人刻意的安排，他死都不会相信。

　　骰子虽然会显示出他一天的运气，但是这也要以事实作为依据的，究竟会发生什么倒霉事儿也要现实来安排。

　　前面几天都是二，只有今天是三，说明事情可能会发生一些转机，但未必是太好的转机。

　　但是正常略差的运气是可以接受的，因为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做些什么是可以改变现在的情况的。

　　而现在，只需要等待那个转机出现就好了。

　　陈默咽了一口口水，感受着自己现在感觉并不太好的身体。

　　疼痛不断的侵染着他的神经，阻碍着他的思考。

　　喉咙像被火烧过一般，不断的散发着对水的需求，浑身也有些无力。

　　他知道，这是伤口发炎造成的。

　　炎症，作为中国古代最难以解决的问题之一，陈默觉得，自己很有可能要交代在这儿了。

　　希望那个骰子真的有用吧……

　　陈默轻轻合上双眼，他现在需要休息，不能让自己本就千疮百孔的身体失去更多能量了。

　　也许是过了很久，也许是只过了一瞬间，他昏然中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陈默，陈默！有人找你。”

　　随着他渐渐清醒过来，那道声音也渐渐清晰。

　　正是负责看守他们的狱卒的声音。

　　有人找我，是谁？

　　陈默缓缓睁开眼睛，看清了那个狱卒身边的年轻公子。

　　是他？

　　看来自己的转机来了。

　　陈默费力地爬起身，然后对着那个年轻公子点了点头。

　　年轻公子见状也点了点头，给了他身边的狱卒一块银锭，那个狱卒便打开牢门，然后识相的走开了。

　　这个年轻公子走进来，放下自己手中提着的食盒，打量了一下陈默，说道：“他们怎么会把你打成这样？这事情还没有一个定论，难道他们就要在牢里把你打死吗？”

　　“事情还没有定论？”陈默听见年轻公子的话，不由得一愣，连忙追问：“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仔细说说。以他们的势力这件事情应该早早就定论了才对啊！”

　　“是座师，座师以名誉担保，说你不是那样的人！加上咱们众位同窗奔走。县太爷这才迟迟不敢下决定。”

　　“原来是这样。”说到座师，陈默的脑海里瞬间浮起了一个不苟言笑的形象，“老师之恩，此生难报啊！”

　　“我这次能够进来看你，也是众位同窗凑了银子。”年轻公子说道，他的脸上露出了愤愤的神情，“如果不是进来看你，我还真的不知道他们竟然敢这么对你！”

　　陈默摇了摇头，说道：“背后的人也是为了尽早把这件事情做成铁案。等到把我打死，到时候他们自然就可以说我在狱中畏罪自杀，届时老师的名誉也会受到损害。当年老师刚正不阿，在朝中也是有不少政敌的。”

　　陈默很清楚，自从老师站出来以后，这件事情已经不仅仅是他沉默一个人的事情了。

　　是故他虽然对这个老师很感恩，但是他这样做的话，显然是将这件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

　　不过好像不变得这么复杂，自己也活不到现在……

　　不管怎么说，老师这样做显然是给自己留下了一丝生机，给了自己一个破局的机会。

　　想通这一点，陈默对那个年轻公子说道：“王志，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你们光这样做是救不了我的，在现在能够救我的只有一个人。”

　　“是谁？”王志一愣，随后他想到一个人，“你是说……定一侯的公子。可是他会帮你吗？”

　　“他会的。”陈默冷静的说道，“只要你告诉他，定一侯的麻烦，我有办法！”

　　“定一侯有麻烦了？”王志被这个消息震惊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只是一个传话的。”陈默打断了王志接下来想要问的话，斩钉截铁的说道。

　　王志看着陈默脸上坚定的神色，默默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这件事了。

　　看见王志答应下来，陈默松了一口气，随后拿过来王志带来的食盒，说道：“我这几天都没有吃什么东西，今天总算可以吃点好的了！”

　　随后开始大快朵颐了起来。

　　王志看着陈默凄凄惨惨的样子，心中觉得一阵悲悯，其实有一件事情他没说，那就是县太爷已经有些顶不住压力了……

　　老师毕竟已经下野，人走茶凉，影响力也比不上从前。

　　陈默看见了王志脸上的表情。

　　其实对于县太爷顶不住压力这件事情，陈默也能够猜出来，毕竟朝廷中一向是人走茶凉，自家老师能够偏安一隅，不至于被朝堂纷争影响到，已经算是他德高望重了。

　　其实他愿意站出来替自己背书这件事情就已经让陈默很感激并且很震惊了。

　　虽然让事情变复杂了不少，但是也确实是为他迎来了一线生机。

　　陈默吃着东西，伸出手拍了拍王志的肩膀，眼神中带着鼓励。

　　王志在学堂中，虽然与他关系好，但是其实是一个偏内向的角色，让他来做这件事情，其实确实是有些强人所难的意思，但是一时之间陈默也没有办法找到别人来帮这个忙。

　　王志看见陈默的目光，忽然有一种大任在肩的沉甸甸的承担感。

　　感受到陈默的信任，他重重的点了点头，眼神变得坚定了起来。

　　信任与责任总是成双成对的，你总要相信一个人，才能够让他迸发出你不敢相信的力量来。

　　陈默吃完了，王志收起食盒，转身迈着坚定地步子向着牢房外面走去。

　　很多时候，让一个人成长的，总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陈默看着王志走出去，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欣慰。

　　可以说，他的性命就寄托在这个人的身上了。

　　人力有穷时，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想着这些，陈默转身躺在了草席上，想要好好的睡上一觉。

　　只是当然不会有人愿意让他这么轻松的休息下去。

　　就在王志走后不久，两个狱卒又打开牢门，粗暴的把他架了出去。

　　看来等级为三的运气是真的不行，自己还是要挨一顿打啊！

　　真难为他已经被架出去了，居然还有心情去想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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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有些不一样。

　　以前这些狱卒把他加到这里来，都是不问青红皂白的一顿打，如今却是有些不太对劲，因为当他们把他放在审讯架上之后，却停手了，好像在等着谁一样。

　　陈默费力的抬起脑袋，向着门口看了一眼，只看见一个穿着华贵衣裳的年轻贵公子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这人是谁？

　　陈默只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很快就想了起来，这人原来也应是苦主来着。

　　他就是周员外家女儿的未婚夫婿，名字叫做鲁宏。

　　这人是青阳县另外一个大家族鲁家的继承人。

　　这个鲁家可不简单，因为青阳县上属的洪天府知府就姓鲁。

　　没错，这个洪天府知府跟这个鲁家就是一家人。

　　所以这个人是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气不过，所以来找自己报复了？

　　这也倒是说的过去。

　　据周家和鲁家的说法，这两个人从小时起就两情相悦。如今气愤之下，来找自己的麻烦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那鲁宏看着被在神仙架上的陈默，挥了挥手，摒退了左右的狱卒。

　　这是要打自己了吗？陈默低垂着眉眼，没有说话。

　　喊冤是没有用的，这里的人不会在意你到底有没有冤屈。

　　他们只要认定了你是凶手，他们动手就不会有丝毫的留情。

　　这个鲁宏也是一样，因为当初他就是第一个站出来指认自己的人。

　　言之凿凿，条理清晰，仿佛他当初就像是亲眼看见过犯罪现场一样。

　　整间审讯室里就剩下了鲁宏还有陈默两个人。

　　鲁宏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慢慢的踱着步向着陈默走过来。

　　“你叫陈默是吧？”鲁宏眼中闪烁着一丝奇异的光，在陈默看来，那并不是报仇的那种快感，反而更加是掺杂了一种其他的东西，如果非要他形容的话，小人得志这个词语可能会更加的适合鲁宏现在的状态。

　　这个鲁宏肯定有问题，说不定他还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

　　一时间，这个念头突然浮现在了陈默的脑海中。

　　果然，这个鲁宏接下来就说道：“可惜呀，你本来是有很光明的未来的，但是你那个时候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呢？”

　　“你知道我是冤枉的！那件事情就是你们嫁祸给我的对不对？”陈默开始激动的抖动起身躯，展现出了一副无能狂怒的模样。

　　陈默的样子让鲁宏感到非常满意，他慢悠悠的说道：“就算知道你是冤枉的又怎么样？现在所有人都觉得你是幕后的凶手。难道你还指望着最后能够翻案不成？那个王志今天来找你来了吧？想必你也知道了，你的老师在为你奔走。但是一个已经下野的朝廷官员，他还能有多少影响力？更别说这背后的人并不是我，还有其他人。那个人的能量，是你根本想象都想象不到的。”

　　鲁宏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旁边的一排刑具那里，说道：“要论刑具最齐全的地方，还是这县衙大牢最多了，我们家里的那几样刑具跟这里还真的是比不了。”

　　他拿起一块三角形的烙铁，在陈默的身前比划着：“你知道吗？其实这东西烙在人身上，当时并不疼，因为疼过劲就感觉不到了。真正疼的是拿起来之后的那段时间，你的肉被烫的全是泡，然后我再用针一个一个的捅破，那种感觉才叫疼，而且这东西弄不死人，是我最喜欢的刑具了。我发明了不少形状的烙铁，有机会你可以试试，不过你可能没有这个机会了。当然，今天我不会用这个，我时间有限，得多玩玩没玩过的东西。”

　　随后他把烙铁放在炭火里面，转过头看向了刑具里面，不多时他的眼前一亮，从一堆刑具中拿出了一样奇形怪状的东西。

　　“就是它！早就听说县衙大牢里有这个玩意儿，今天终于看见真容了！”

　　陈默定睛看去，只见那是一个针垛，上面插着数十根长短不一的长针，那些针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望之令人头皮发麻！

　　他注意到了陈默的眼神，笑了笑，说道：“你不认识这个东西是不是？”

　　说着他拿着这个东西来到了陈默的面前，拔出一根针，在他的眼前比划着。

　　“这套针名叫夺命针，当然不是真的夺命，这只不过是折磨你的一种方法罢了。”

　　鲁宏一边说一边把针插入了陈默的胳膊，刚开始还不觉得什么，但是随着长针的渐渐深入，一种由心而发的疼痛忽然出现，而且越来越剧烈！

　　到最后，陈默甚至不由得喊了出来！

　　“疼吗？”鲁宏笑了笑，“我废了很大劲儿才得到这套使用夺命针的办法，这是第一针，名叫痛，要用最长的针插进你的胳膊，当然不是最全部插进去，大概是三分之二，以触碰到骨头为佳，随后轻轻的捻动此针，痛感就会一波波袭来，根本止不住的，我劝你省点力气，不要大叫。疼痛这种事情，始终是难免的，而且折磨人，疼痛其实是最弱的事情。夺命针法一共有十三种折磨人的手法，你别急，我会慢慢用在你身上的。可惜我没得到锻造夺命针的办法，否则我就在家里玩了。在这里还是有许多掣肘，没意思！”

　　陈默此刻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他的大脑此刻已经浑浊一片，听着鲁宏的话宛如在听着天书，鲁宏的人影在眼前已经出现了虚像，但是他的意志力一直在咬牙的挺着！

　　他不知道为什么，可是脑海中就是有一道声音一直在响着，不能晕，绝不能晕倒！

　　随后，鲁宏又一次一边解说着一边把针插在了陈默的身上……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陈默感受到了极冷，极热，奇痒，奇麻等等数种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半个时辰后，鲁宏的十三种手法使用殆尽，可是陈默却仍然保持着一丝神智的清明。

　　鲁宏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针垛以及被扎成刺猬一样的陈默，有些疑惑：“难道这套针法有问题？不是说不可能有人能够挺过这十三种手法吗？那书上说的，一般在用到第四种的时候大部分人就已经承受不住而咬舌自尽，难道都是假的？”

　　随后他也不在想这件事情，时间还早，他还有一堆刑具没有使用过，陈默能挺住也是一件好事，正好一样样的用过来。

　　“这位公子！你不能进来！”正在他研究使用哪一样刑具的时候，门外狱卒的声音忽然传了进来。

　　鲁宏皱了皱眉，来人了？

　　这种时候居然还有人会来救这家伙？

　　这趟浑水是这么好蹚的吗？

　　他停下手，看向了一旁奄奄一息的陈默，难不成这人还认识什么厉害人物？

　　不可能啊！这人根本就没什么背景，否则也不会诬陷到他的头上。

　　正在他皱眉思索的时候，审讯室的门已经被人一脚踹开，当面走来的是一个英气勃发的少年。

　　鲁宏看到此人，眉头皱的更深了。

　　来人他认识，是定一侯的世子卓一凡。

　　世人传言定一侯世子卓一凡是一个不通人事的草包，他倒是不会这么认为。

　　侯爷们掌握着兵权，只有越蠢皇帝才会越信任他们。

　　自污几乎是每一个侯爷和世子都会做的事情，如果这样就认为他们很蠢的话，那你才是真的蠢。

　　“见过世子。”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逝，卓一凡摆明了就是来救这个陈默的，鲁宏也知道，但是说实话，他面对这种情况，也没有办法。

　　既然卓一凡是打进来的，那就说明他没打算讲理，既然不讲理，凭身份，他还对不过眼前这个人，还不如顺其自然。

　　“陈默！”王志是跟在卓一凡的身后走进来的，他一眼就看见了被吊在审讯架上的陈默，看着陈默奄奄一息的样子，他不由得大喊一声，冲了上去，伸出手探测陈默的鼻息。

　　陈默看见王志到来，心里紧绷的那一根弦松了下来，整个人昏了过去。

　　卓一凡对自己身后的两个军士使了一个眼色，两人登时会意，走上前去，将陈默放了下来，掏出一颗药丸为陈默送服。

　　药丸入口即化，陈默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身上的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慢慢恢复。

　　王志见状，心情平复下来，随后他又将愤愤的目光看向了导致陈默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鲁宏。

　　鲁宏无视了王志的目光，对于他来说，王志只是一个小人物，即便是嫉恨他也无关痛痒，他的眼里只有卓一凡。

　　见卓一凡不理会他的话，鲁宏皱了皱眉头，又说了一句：“世子，你这么闯进县衙大牢，于法不合吧？”

　　这时候卓一凡终于理他了：“于法不合？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们在乎过法律？鲁家的小子是吧？你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别拿那套文官的东西来压我，我会怕？你二叔好不容易当上知府，我看你还是老实一点好！”

　　鲁宏并没有因为卓一凡这句话而生气。虽然卓一凡的话里话外隐含着威胁他的意思，但是他也知道，自家二叔身后也不是没有人的！侯爷虽然金贵，但是想要动一个知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家叔就不劳世子殿下担心了，我相信，估计用不了多久，弹劾定一侯的折子就会出现在皇上的桌子上。”

　　卓一凡听见这话，脸色一边，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鲁宏的面前，伸手抓住他的衣领：“你敢威胁我？谁给你的勇气？你身后的那个人吗？”

　　卓一凡伸出另一只手，一巴掌拍在鲁宏的脸上，一个鲜红的手掌印立刻出现在他的脸上，鲁宏的嘴角流下了一丝血迹。

　　卓一凡的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说道：“别逼我杀了你，看看你身后的那个人会不会给你出头？”

　　鲁宏沉默不语，他觉得自己可能有些鲁莽了。

　　他低估了这人的嚣张跋扈。

　　看着鲁宏认怂，卓一凡只觉得无趣，伸手把他推了一个踉跄，转过头对自己带来的几个人说道：“带上他，我们走！”

　　说完便当先向着牢房外面走去

　　随后一个军士背起陈默，几个人跟在了卓一凡的身后向着外面走去。

　　一路上，无人敢拦。

　　鲁宏在审讯室中，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怒火：“在他的面前，我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想到此处，鲁宏便一拳砸在了身边的墙上！

　　墙上瞬间出现了一个大洞，露出了旁边牢房中脏乱的景象。

　　发泄过后，鲁宏冷静下来，收回手，对着那个缩在墙角的狱卒说道：“把这里收拾好，顺便告诉县太爷，就说定一侯世子把人带走了！”

　　卓一凡把陈默带到了自己的府邸之中，安排在了一间客房里。

　　并且还请来了医师为陈默诊治。

　　“这位公子已经服用过复伤丹，伤势会慢慢愈合，此时还没醒，是因为连日拷打，神智涣散，休息一下就好了。”

　　听见医师的话，王志放下心来，对着他连连道谢。

　　医师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这里。

　　卓一凡并不在意陈默的伤势，他真正在意的是陈默托王志为他带的话。

　　“这小子真的能够解决我的问题？”

　　卓一凡看着在床上熟睡的陈默，觉得有些不靠谱。

　　王志说道：“陈默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希望是这样。”卓一凡看向王志，突然恶狠狠的说道，“如果他说的是假的，别怪我再亲手把他送回去！”

　　说完，卓一凡便向着门外走了出去。

　　王志在他的身后，躬身行了一礼，随后直起身来，担忧的看了看身后的陈默，轻叹了一口气，最后离开了这个房间。

　　能做的事情他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是陈默的事情了。

　　他既然要让这个人救他，那他也要承担接下来的风险。

　　自从入狱以后，陈默就变得有些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更自信，也好像更加聪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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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定一侯世子救走了那个陈默？”在鲁家的大堂，鲁家族长听见鲁宏的回报之后，不由得震惊的站起了身来。

　　一位侯爷掺和进这次的事态可不是一个好的预兆。

　　卓一凡的态度是摆明车马了要帮陈默那方，其中所蕴含的深意，值得人去深思。

　　虽然他们都知道现任的定一侯曾经与陈默的那个老师是挚交好友，但是好友的关系就怎么可能让他会为了陈默出头呢？

　　就算是他真愿意这样做，陈默的老师也不可能会同意的。

　　“会不会是陈默或者是陈默的老师付出了什么呢？”鲁宏猜测道。

　　“想必定一侯是为了讨好吕南风吧。”这时候坐在鲁家大堂右侧的一个年轻公子忽然说道，“如今定一侯遇到了麻烦，还要靠着吕南风的智慧帮他渡过难关呢！”

　　“定一侯遇到了麻烦？”鲁宏觉得有些奇怪，“定一侯圣眷正隆，有谁这么不长眼去找他的麻烦呢？”

　　“呵呵，圣眷正隆就是麻烦！”那年轻公子冷笑了一声，看起来他所在的派系与定一侯也并不对付。

　　“既然事情牵扯到了定一侯，我们只需要静观事态的变化就行了。定一侯这次遇到的麻烦，可不是他吕南风能够解决的。你们把那女人事情的首尾处理好，别让吕南风那家伙发现什么痕迹，否则他发作起来我们也不好处理。”

　　听见这年轻公子的话，鲁宏和鲁家族长对视了一眼，一同点头，说道：“我们知道了。”

　　那年轻公子靠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椅子的扶手，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说道：“吕南风，这次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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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默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他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贫家子，每天周转于田地垄亩之间，不知天高地厚，见识过最大的官就是县里来印发文书的小吏。

　　但是他很喜欢读书，每每手中有了闲钱，都会买书来读。

　　但是书中微言大义，他有许多东西总是不明白。

　　他知道，他需要一个老师。

　　但是囊中羞涩，面对学堂高额的束脩根本没有负担得起的可能。

　　他也只能偶尔在下田的时候路过学堂，听着学堂中穿出的朗朗读书声，满心的羡慕。

　　但是事情却在那一天发生了转机。

　　学堂的老师看见他总是在学堂门口驻足，觉得有些奇怪，出来问他。

　　“你为什么一直在这里站着？如果想要入学，交束脩就可以了。”

　　陈默如实的诉说了自己的困难。

　　“原来如此，学堂有学堂的规矩，你不能在这里站着。影响学子们的学习。”那老师迟疑了一下，说道，“如果真的想要上学，就攒足了束脩再来吧。”

　　说罢，老师便转回去了。

　　陈默也黯然的向着自己家中走去。

　　“等等！”只是他走出去没几步，身后却又传来一声叫喊，那位老师又走了出来，说道，“这样，你要是能够回答出我的三个问题并且回答的让我满意，我也可以破例让你入学，不收束脩。”

　　“真的？”陈默很震惊。

　　“没错。”那位老师笑了笑，说道，“那我来问你，孔子为什么对曾晢的回答最满意？”

　　陈默知道这句话出自论语中的《子路，曾晢，冉有，公西华侍坐》，说实话这个问题他也想过。

　　于是陈默行了一礼，说道：“曾晢的回答正切合了孔子天下大同的思想，所谓天下大同，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老有所依，幼有所养……”

　　陈默从天下大同还有孔子本身在当时所处的生活态度等多个方面综合回答了老师的问题，听的老师连连点头。

　　“虽不中，亦不远矣。”最后，老师这样说道，“那下一个问题，孔子曰仁，孟子取义，对于仁义你是怎么理解的？”

　　“仁者……”陈默滔滔不绝讲出了自己的想法。

　　听的是眼前的这个老师眼睛越来越亮。

　　“不错不错！”老师摸着自己的胡子，满脸开心，说道，“既然你这么聪明，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想要学习呢？”

　　陈默恭敬回答：“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我在学习的过程中发现了许多我不能理解的东西，而这些，显然不是闭门造车能够弄懂的。”

　　“好！好！好！”那位老师拊掌大笑，说道，“你明天就可以来上学了！饭食要自带，还要帮学堂做一些农事，农忙时也不可耽误学业，你可愿意？”

　　“我愿意！我愿意！”陈默开心的跳了起来，终究是少年心性，碰到这样的事情就按捺不住了。

　　老师也微笑的看着他。

　　那个老师，名叫吕南风。

　　后来陈默就在这个老师的手下学习了三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同窗们也都以他为荣，非常的佩服他。

　　直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