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三更

　　“传你二人道法？你二人来了多久了？”

　　猴子应道：“启禀师父，山间无日月，弟子也不知晓，只是记得后山山谷里有三株桃树，弟子和陆师弟已然吃了七回饱肚了。”

　　“你二人倒是好造化，寻得那处福地，那几株桃树倒也是灵物。”

　　菩提祖师点了点头，笑道：“这般算来，你们二人入门也有七载，也是时候传尔等道法了。”

　　陆离和猴子闻言，都是相视一笑，心中欢喜不已。

　　菩提祖师又道：“‘道’字门中有三百六十旁门，旁门皆有正果。不知你们学那一门哩？”

　　考验来了！

　　陆离心中一紧，知晓能否得学无上仙法，练就与孙猴子一般的神通，便全看此时了！

　　那猴子道：“但凭师父意思，只要有些道气，弟子都愿意学。”

　　“陆离，你呢？”菩提祖师问道。

　　陆离咬了咬牙，跪地磕头道：“师父容禀，弟子自海外而来，放弃加入仙门的机会，便欲求得长生之法，这三百六十旁门，无一可得长生，还望师父垂怜，教弟子真正长生法诀！”

　　都不得长生？！

　　猴子微微一愣，随即也学着陆离磕头道：“师父，弟子也与陆师弟一般，只学长生之法！”

　　“你二人倒是好大的口气，张口便要学长生之法，可知便是那些历经天劫成道的仙人，如今天庭之上受仙禄的真仙，亦不得长生？！”菩提祖师道。

　　阴神寿千五百载，元神寿三千，而便是经过天劫的真仙，也不过万载寿元。

　　陆离面容坚毅的道：“求师父赐下长生之法，弟子只求长生！”

　　“俺也一样。”孙猴子应道。

　　菩提祖师闻言，面现愠怒之色，道：“好你二人，道门三百六十法，尔等竟然一个也看不上，当真是狂悖至极，看打！”

　　他走下高台，手持戒尺，与陆离和孙猴子头上俱都重重打了三下，随后倒背着手，走入里面，将中门关了，撇下大众而去。

　　众人当下都急了，这好好的道讲到一半便不讲了，不是耽搁他们修行吗？

　　方才在饭堂提醒二人的颖海埋怨道：“你二人当真是好高骛远，连仙路都看不见，还敢奢望长生，师父传授的三百六十们道字旁门，门门皆可铸金丹，成元神，之前下山的师兄们，哪一个不是在外界呼风唤雨，享受富贵。

　　你二人恶了师父，什么都学不成也便算了，还连累我等听道，当真可恶！”

　　猴子面容带笑，任凭埋怨，不发一言，陆离则是连连作揖，表示歉意。

　　随后众人各自散去，又是一日打杂的时光，到了晚间，躺在床上，众人都是呼呼大睡，而陆离却是闭着眼丝毫无眠。

　　及至月上中天，三更时分，陆离耳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动静，情知是那猴子动了，待其出门之后，随即起身，跟着他走了出去。

　　快至菩提祖师寝殿之际，陆离轻喝道：“那猴儿，哪里走？”

　　本来鬼鬼祟祟的孙猴子闻听此言，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见是陆离，当即抚着胸口埋怨道：“陆师弟，你可吓死俺了！”

　　“深更半夜，不好好睡觉，往祖师寝殿走，你想做什么？”

　　陆离明知故问道：“莫不是白日里祖师打你三戒尺，你想伺机报复不成？”

　　“师弟休要胡说，俺哪有那个胆子！”

　　孙猴子道：“俺只是……俺只是……”

　　他吞吞吐吐的说不出来，却是不知陆离是否悟出了菩提祖师的意思，也不敢冒然点破天机，怕陆离坏了他的机缘。

　　“只是睡不着，出来吹一吹风是吗，我也有同感呢。”陆离笑道。

　　“正是正是，白日里受了师父劫持，俺心中愧疚，辗转难眠，这才出来走动。”

　　孙猴子道：“师弟，你还是快回去歇息吧，俺走走便回。”

　　“还回去歇息，好你个猴子，遇见好事想要一人独享，都不曾想过我！”

　　陆离冷笑一声，道：“师父打我等三戒尺，又备手入中门，分明便是让我等三更时刻，偷偷来他寝殿，你这猴儿以为只你一人看出吗？！”

　　“原来陆师弟你知道了！”

　　孙猴子讪讪一笑，不好意思的道：“俺这也不知猜的对还是不对，也怕告诉你师父怪罪，这才不敢言语，还望陆师弟见谅。”

　　“算了，此次便饶你一回，咱们还是快进去，莫让祖师久等。”

　　陆离心急传法之事，没工夫和孙猴子多作纠缠，当即朝着寝殿而去，猴子赶忙跟上。

　　到了那殿前，只见殿门半开半掩，内里还点着一支蜡烛透漏出微光，猴子心中振奋，情知没有猜错，先行推门而入。

　　两人进得殿内，见得菩提祖师盘膝坐在床榻之上，都是跪在菩提祖师身前，一言不发。

　　过了半晌，那菩提祖师蓦然睁开双眸，伸了个懒腰，口中吟道：“难，难，难！道最玄，莫把金丹作等闲。不遇至人传妙诀，空言口困舌头干！”

　　“师父，弟子二人跪候多时了！”孙猴子出言道。

　　“嗯，是你们两个？”

　　菩提祖师似乎是此时才发觉这二人到来，皱眉道：“大半夜的，尔等不在床上睡觉，来此作甚，莫不是白日里怨为师打了你们，想要报复？”

　　“师父说笑了，弟子二人是奉您的意思，来此见您。”陆离说道。

　　“我的意思？我什么意思？”菩提祖师似笑非笑的看着陆离道。

　　“您老人家今日惩戒我二人，便是告诉我等，今日午时三更避开众人，悄悄到您房中见您，师父，是也不是？”陆离笑道。

　　“哈哈哈哈……”

　　菩提祖师忽然笑了起来，他道：“你这小子，机灵之处，一点也不输于这猢狲，你二人都能领会为师的意思，很好，今日为师便给尔等一个机缘。”

　　猴子和陆离互相对视一眼，都是大喜过望，纷纷磕头谢道：“弟子恭听师父长生大法！”

　　“长生……长生……”

　　菩提祖师摇了摇头，叹气道：“你二人可知，这世上便是连许多仙神都不得长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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