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国庆节

　　第十四章

国庆节

　　“蝉哥，蝉哥！”许秋河豪无人性的声音在国庆假期第一天的凌晨五点半，就响起在夏蝉的床边。

　　“怎么了？迟到了吗？”夏蝉一个惊坐就爬起来穿衣服，直到衣服都穿好了，他准备去洗漱才发现他所处的位置并不是学校宿舍。

　　“许秋河，你一大早的有病啊！”夏蝉压低了声音，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才五点多，又不要上早读，这么早起来你是要去做贼吗？”

　　“嘿嘿，我二伯一家说想去街上抽奖，你要不要去试一试啊？”许秋河这会儿有些怕挨揍了。

　　“你好歹也是个有知识有文化的人，居然还会相信这个。”夏蝉没好气地说。

　　“去看看嘛，反正在家待着也没什么事。况且在学校读书一个月，也没能去街上逛一逛，这会儿要入秋了，我正好去买两套衣服。”许秋河说，“哎呀，蝉哥～去嘛去嘛～”

　　夏蝉最受不了他这一套，拿了外套就往外走，“下不为例，不然我削你。”

　　“好嘞，二伯车让我们在树下等他。”许秋河乐了。

　　国庆节对于普通民众来说，就是个举国欢庆的节日，没有什么特定的习俗，所以每个人庆祝的方式也许都不一样，有些人习惯和家人一起在家看阅兵式;有些人习惯去旅游，看那人山人海占领祖国的大好河山;也有些人愿意去街上凑凑热闹，逛逛街买买吃的，抽抽奖什么的，比如许秋河，他总热衷于凑各种各样的热闹，哪里人多他就往哪里跑。

　　“蝉哥蝉哥，这边有抽奖，快来！”许秋河的大嗓门穿过吵闹的人群还是震得夏蝉耳朵生疼。他拉着夏蝉的手，像小朋友拉着妈妈一样，一个劲儿地往前跑，夏蝉只得跟着他左突右进地穿梭在人群里。终于，许秋河像是找到了他寻了许久的目标，他把夏蝉安顿在一个摊位侧面人少的地方，扔下一句“在这等我一下。”又一头扎进人群里。不一会儿他就从人群的另一侧钻了出来，手里抓着两张崭新的彩票。

　　夏蝉摇了摇头，心道:这家伙回回都要搞这么一出。

　　“蝉哥，走。”许秋河这架势，仿佛那张中了30万的彩票就在他手上，做贼心虚似的拉着夏蝉就走，直到远远地离开了人群密集的地方。

　　“给。”他把其中一张彩票交到夏蝉的手中，又从兜里摸出了两枚硬币，其中一枚给了夏蝉。“据说啊，这彩票得用硬币刮才能中奖，以前都没经验。”

　　“那我这要是中了奖，是算你的，还是算我的啊？”夏蝉也乐意陪他玩。

　　“一人一半。”许秋河蹲在花坛旁一边刮着彩票，一边头也不回地说，“要是我刮到了也分你一半。”

　　“行！”夏蝉也拿着硬币开始刮彩票。

　　“唉，你这样不行，使不上力。”许秋河拉了一把夏蝉，“你得像我这样蹲着才好发挥。”

　　于是，两个人准备就这样蹲在花坛旁边，把彩票的十个格子都刮出来。

　　“我这个是中了五元，嘿嘿，回本儿了。”许秋河凑过去，“蝉哥你的呢？有没有中奖？”

　　“不知道，我马上刮完了，还没看。”夏蝉说。

　　“天哪，我说蝉哥，你懂不懂得刮彩票的乐趣啊，当然是得一边刮，一边期待下一个图案是什么，这样刮起来才有劲儿啊。”许秋河又郁闷了，他搞不懂顶级学霸的世界为什么总是和他不一样。

　　夏蝉手上一顿，似乎是默认了许秋河说的话，好在他还有机会，最后一格只刮出了一个图案，还有两个图案可以期待一下。他放慢速度，满怀期待地刮开了第二个图案，和第一个一样，是朵花。当夏蝉准备开始刮开第三个图案，并对它心怀期待的时候，他好像能理解许秋河所说的刮彩票的乐趣了。他吸了口气，再没有丝毫犹豫就刮开了第三个图案。

　　“许秋河。”夏蝉站起来，眼睛盯着彩票最后三个一模一样的图案，拍了拍正在研究如何兑那五元钱奖票的许秋河的肩膀，“我们好像......好像中奖了。”

　　“我看看。”许秋河猛地抬头，他一把接过彩票，来来回回仔细地看了好几遍才抬头望着夏蝉，“我们真的中奖了？三千？”

　　“是啊，走吧，兑奖去。”夏蝉已经回过神了。

　　“等等等等等等！”许秋河说，“你让我缓一缓。”

　　“别逗了，这是三千，又不是三十万。”夏蝉拉了把许秋河，“快走吧。”

　　“所以说还是蝉哥运气好。”许秋河兑玩彩票出来还一直念念有词，他数了一千五的现金出来，把另一半递给夏蝉，“给，一人一半，所以你得分我一半。”

　　“彩票是你买的，你拿着吧，之前真的只是开玩笑，才跟你那样说的。”夏蝉说。

　　“那不行，说好的一人一半。你不要，那我也不能要。”许秋河说，“要不我们还回去。”

　　“噗～”夏蝉真是被许秋河逗乐了，“我爸走之前给我留了一笔钱，足够我和夏云读书读到博士后的。这个我真的不能要，你自己收着，以后能应个急。”

　　“你要读到博士后？”许秋河说“那得读到三十岁吧？”

　　“你好歹是个学霸，怎么这么会挑重点呢？”这天聊得夏蝉真是有点服气。“要不你先帮我存着，回头要用，我再问你拿，这样行吧？”

　　“行！”许秋河美滋滋地答应了，“不对啊，蝉哥，我怎么有种掌管了家里财政大权的感觉。”

　　“美吧你。”夏蝉说，“不过说真的，这些钱你自己留着，别给家里了，你爸......”

　　“嗯，我知道。”许秋河低头深吸了一口气，秋天的味道越来越浓了。

　　这边两个人欢欢喜喜过国庆，另一边池朝暮可没有这种好日子过，他考完试没有马上回去，一个人磨磨蹭蹭到天色擦黑才走出校门。他顺着学校右边的小路，走进那爬满葡萄藤的院子。

　　“爷爷奶奶，我回来了！”池朝暮收拾了一下表情，朝院子里喊道。

　　“朝暮啊，回来了！”池老夫人依旧是穿着长衣麻布衫，“书包放一放，先吃饭，你爷爷在里头等着呢。”

　　“奶奶你瘦了。”池朝暮拥抱了一下两个月未见的奶奶。

　　“哪有，你又讨奶奶高兴。”池老夫人一边拉着池朝暮往屋里走，一边说道，“倒是你，清瘦了许多。”她似是又想到什么，忽然停下了脚步，“哎呀，你爸他不会打你了吧？打哪儿了？让奶奶瞧瞧。”

　　“奶奶，奶奶，没有，我爸没有打我。”池朝暮一边抓着老人家的手安抚，一边说道，“别说打了，我爸骂都没骂我，就是我妈......我妈有点不高兴。我没事儿，一点事儿都没有。”

　　“还不进来吃饭？”池老先生的声音从餐厅传来，池朝暮快步走了过去。

　　“爷爷。”池朝暮说，“我去洗个手。”

　　“你但凡是有个兄弟姐妹，你爸妈心里头也能宽慰一点。”池老夫人给池朝暮布着碗筷，“再说了，你妈心里难受是肯定的，她就是打你骂你，你也好生受着，毕竟当年你舅舅的事，弄得那一大家子......”

　　“行了。”池老先生说。“先吃饭。”

　　“爷爷，我......”

　　“先吃饭，吃完饭再好好聊聊。”池老先生低头吃饭，再不开口。

　　【饭后】

　　“扣扣扣！”池朝暮敲响书房的门，“爷爷，我能进去吗？”

　　“进来吧！”池老沏了杯茶放在他对面的位置，“真是长大了，现在进书房都知道要敲门了。”池朝暮低头看着杯子里冒出的轻烟没有吭声。

　　“如果不是你同学把这件事公开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家里说？”池老喝了口茶，“还是说你会像你舅舅一样，先结个婚试试，万不得已再说？”

　　“不会！我不会像舅舅那样，这对女方来说不公平。”池朝暮没想到池老会如此单刀直入，一开口就问得他招架不住。“我的确还没有想过怎么跟家里说，也没有想过什么时候说，这一切都还没容我细想。”池朝暮抬起头直视着池老先生，“爷爷，我经历了人生最痛苦的两年，当我发自己的不同时，开始不愿意和异性接触，甚至不愿意和她们交流，这两年我不断地自我怀疑自我推翻，直到今年年初，心理医生告诉我，我只不过是不喜欢女孩子，同性恋并不属于心理问题，那一刻，我才开始正视自己。所以当我从最黑暗的日子里走出来后，其他的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可怕的了。”

　　池朝暮说完，书房里安静了良久。

　　“唉！苦了你了，广泽平时忙东忙西，却把青春期的你给忽略了，你妈妈又是个粗枝大叶的。”程老先生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不怪他们，有些东西是天生的，即使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池朝暮说，“倒是您和奶奶，我怕你们......接受不了。”

　　“我和你奶奶都一把年纪了，什么没见过，都看开了。你也不必太再意别人怎么看，只要自己能过得开心，也就不枉来世间走这一遭了。”池老先生给池朝暮续了一杯茶，“只是这人生几十年，以后总得给自己找个伴儿吧。”

　　“您是要我早恋？”池朝暮端起被子刚想喝一口，听到这话就乐了。

　　“臭小子你别贫啊，别在你爸那没挨揍倒是来我这领赏。”说着就起身找鸡毛掸子去了。

　　“奶奶，爷爷要打我！”池朝暮一边嚷着一边往外跑，就好像回到了六岁那年第一次打翻了爷爷的墨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