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无力

　　第五十一章

无力

　　夏蝉一行人赶到医院的时候，外公已经从急诊室转到了病房。

　　夏蝉站在病床前看着外公苍白的脸和紧闭的唇，脑海中中浮现出许多过往和外公相处的点点滴滴，不自觉就红了眼眶，他侧身问道:“舅舅，医生怎么说？”

　　大舅说:“医生说脑袋摔得不严重，只是轻微的脑震荡，身上别的伤都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膝盖骨摔碎了，这个年纪了，愈合起来会很难。具体情况还得等医院的专家来看过才知道。”

　　夏蝉问:“专家还没来看过？不是一早就转到病房了吗？一上午都没人来？”

　　二舅无奈道:“哪个知道呢，去问了两次，都让我们再等等。”

　　许秋河忙说:“思齐他爸爸不就是骨科的专家吗？快打电话给思齐，让他爸爸帮帮忙。”

　　“可是......”夏蝉有所顾虑，他是最不喜欢欠人情的。

　　“可是什么可是。”许秋河急道，“外公疼得眼睛都不愿意睁，这哪里等得起，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夏蝉没再说什么，他转身走到病房外，拨通了于思齐的电话。

　　“嘟——嘟——嘟，蝉哥，你们到家了吗？”于思齐问道。

　　“到了。”夏蝉说道，“思齐，有个事想麻烦你，你看看方不方便，不方便就算了。”

　　于思齐笑道:“什么事啊，还方不方便，蝉哥你跟我还这么客气，咱是不是兄弟了，说吧。”

　　夏蝉微微叹了口气道:“我外公昨天晚上洗澡的时候摔了一跤，现在在人民医院，他膝盖骨摔碎了，医生说要等专家来看过，才能决定治疗方案，可能是医院比较忙，等了一上午也没个专家来。你能不......”

　　于思齐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之后，马上说道:“行，告诉我病房号，我马上打电话给我爸。”

　　“这......合适吗？”夏蝉说，“会不会不方便。”

　　于思齐急道:“我爸反正是在上班，真没什么不方便的，你就别再支支吾吾的了。哪个病房？”

　　“25号，那就拜托叔叔了。”夏蝉刚刚说完，于思齐就挂断了电话。夏蝉靠在走廊的座椅上，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袭来，好似要将他撕碎。

　　两分钟后，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喂，思齐。”

　　“蝉哥，我跟我爸说了这事儿，他马上过去。”于思齐说，“今天上午他们刚好有个会诊，都开会去了，你再等几分钟，马上来。”

　　“思齐，多亏有你。”夏蝉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把于思齐吓了一跳，他低声问道:“蝉哥你没事吧？”

　　夏蝉仰起头望着走廊的天花板，说道:“没事，就是感觉很无力。”

　　于思齐正色道:“蝉哥，虽然也很不希望这种事发生，更不希望它再发生，但也不得不说，老人家上了年纪，有个头疼脑热的很正常。以后再有这种事，你想都不用想，先打电话给我再说，知道吗？”

　　“嗯，知道了，思齐，谢谢你！”夏蝉被这个平时大大咧咧的男孩突如其来的通透所感动。

　　于思齐“别这么客气，你快去照顾外公吧，咱们回头再约，拜拜。”

　　“嗯，拜拜。”夏蝉挂完电话就看见走廊另一边后来了几个穿着白大褂，人高马大的医生。领头那个最高最和蔼的医生问道:“你好，是夏蝉吗？”

　　“叔叔好，我是夏蝉。”夏蝉看着眼前和于思齐有七八分像的脸，瞬间心里就安定了。

　　“走吧，看看你外公去。”说着便往病房走去。

　　“叔叔好！”许秋河说。

　　“你好你好，你也是思齐的室友吧，我看过你照片，真是个帅小伙儿。”

　　许秋河忙说:“谢谢叔叔，外公就拜托您了。”

　　于主任说:“行，我先看看情况。”

　　病房里的小护士笑着打招呼:“于主任，您怎么来了？”

　　于主任说道:“来看一个病人，片子呢？拿给我看看。”

　　于主任拿过片子仔细地看了两遍，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了，他笑着说道:“情况比想象的要好一些，单侧髌骨骨折，得上两颗钢钉，排一下手术室，下午我来给老人家做这个手术。”

　　原本应该负责这个手术的刘医生说道:“主任，这种小手术，您用不着亲自做啊。”

　　于主任把片子放进袋子里，说道:“哦，我下午也没什么事，就这一台手术，你这边安排好了跟我说一声。”

　　“行，这边确定手术时间再跟您对接。”刘医生回答。

　　“夏蝉呐，这就是个小手术，别担心。”于主任拍拍夏蝉的肩膀说道。

　　夏蝉说:“叔叔，谢谢您，您这么忙还亲自给外公做手术，真是太感谢了。”

　　于主任说:“没事儿，这原本也是我们分内的工作，你们有空休息一下吧，我下午再过来。”

　　“谢谢叔叔。”

　　“叔叔再见！”

　　夏蝉和许秋河两人道过别后就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人在有事的时候真的会忘记生理上的需求，但是一放松下来，这些需求就会被无限放大，比如此刻，一歇下来，两人肚子的抗议声就此起彼伏。

　　许秋河站起来说:“一起去吃点东西吧，看看舅舅们有没有吃，给他们也带点。”

　　夏蝉也站起来说道:“走吧，我去问......”

　　“小五！”

　　会叫这个名字的人只有一个，夏蝉没想过分开才三个小时就又能见到他，所以拼命揉了揉眼睛才敢确定不是自己幻听。

　　夏蝉问道:“师哥，你怎么来了？来医院办事儿？”

　　池朝暮笑笑说:“是啊！给我家笨师弟送饭来了！”

　　夏蝉惊讶地抬头说道:“师哥怎么知道......”

　　“肯定是齐齐说的呗，这还用想。”许秋河说道，“蝉哥，你也就刷题的时候脑子开个挂。”

　　池朝暮把打包的饭都放在椅子上:“呐，先吃点东西。”

　　“五份！”许秋河说，“池哥你打包这么多干嘛？”

　　池朝暮说:“接到思齐电话我就出门了，想到你们肯定没来得及吃饭，就去打包了几份，我也还没来得及吃。”

　　“行吧，那我给舅舅们拿进去，你们先吃。”许秋河走了两步，又回头提了一份走，“算了，我也去里面吃得了，你俩慢慢聊吧。”

　　池朝暮打开一份夏蝉爱吃的炒面，掰开筷子，一起放到了夏蝉手里，然后自己端起旁边的炒饭大口吃了起来。

　　夏蝉看着池朝暮吃得那么香，也夹了一筷子炒面到嘴里，“师哥，这是校门口那家吧？”

　　“嗯。”池朝暮咽下嘴里的饭说道，“你不是最喜欢吃他们家的炒面吗？”

　　夏蝉笑了笑说:“谁跟你说我最喜欢炒面？其实我最喜欢的是他们家的炒饭。”

　　“啊？”池朝暮看了看自己手里已经吃了一半的炒饭，抬头抱歉地看着夏蝉说，“早知道应该先问问你的，我都吃了一半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

　　“我不介意。”夏蝉把手里满满当当的炒面递了过去，“给我吧，我想吃炒饭。”

　　池朝暮一个犹豫，手里的炒饭已经被夏蝉截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盆满满的炒面。他侧头看着夏蝉吃东西时乖巧的样子，感觉上午在校门口分别时，心里空落落的那一块，瞬间被填满了。

　　“慢慢吃，我还带了几瓶水。”池朝暮打开一瓶水递了过去，“你吃完休息一下吧，晚上思齐和萧森可能会过来看看外公。”

　　夏蝉说:“他们......不用，这太麻烦了，思齐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

　　池朝暮说:“一码归一码，回头他有需要的时候，咱们也不遗余力地去帮忙，这不就行了。不来看看他们反倒总惦记着，随他们自己吧。”

　　夏蝉点点头道:“好。”

　　池朝暮说:“还有个事跟你说一下，外公得住十多天院吧？陪护床只有一张，不可能这么多人都在这，你天天家里医院两边跑，也不方便，要不就都去我家住吧，离这也没几步路，方便一些。”

　　夏蝉说:“不用......”

　　“又想说不用是吧？你怎么干点什么都觉得麻烦了人家呢？”夏蝉总这样拒人千里之外，让池朝暮有些情绪，但他知道，夏蝉此刻已经身心俱疲，再讲什么道理，他也不一定能听进去，“那这样，白天让你两个舅舅守着，晚上你守，他们可以回家睡。第二天早上让他们来换班，你再去我家休息一下，这样行吗？”

　　夏蝉感觉到了池朝暮的语气有些强硬，他知道池朝暮是在为他做打算想让他不必这么辛苦。可这两年多无依无靠的生活已经让他习惯了尽量不要去依赖别人，所以他定定地站在那里，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答应。

　　“这样也不行？你难道要两个舅舅守夜，然后早上再疲劳驾驶回家休息吗？还是说你有更合适的安排？”池朝暮说话的音量不自觉地提高了。

　　池朝暮的话一针见血，夏蝉从哪个角度都找不到理由去反驳他，他终于点了点头，说道:“好，那就麻烦师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