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回 泄天机负气赌雨情

　　话说牛头、马面，在“鬼判殿”外办理了通关手续，带领二十阴魂进入殿内。拜见了秦广王和赏善、罚恶、察查、阴律四判官。便收了锁魂链，让那阴魂排成一排，由殿内执杖的鬼差负责押解，按顺序逐个上前，依次听审。

　　鬼差第一关会把阴魂带到阴律司判官崔钰面前，由崔判根据生死簿上的记录，对阴魂的身份、履历、生卒、死因等进行一一核对，若与记录相符，则交由第二关察查司“陆判”进行后续处置。若存在弄虚作假、蒙混过关者，则由鬼差押解，逐出“鬼判殿”，成为那黄泉路上游来荡去的孤魂野鬼，非遇大赦，永世不得超生，无法转世投胎。

　　其过程，便类似于我们“高考”时监考老师对考生的身份验证，考生需凭身份证、准考证提前入场，一旦发现人证不符，将立即取消该考生考试资格，并逐出考场。

　　话说人自降生那一日起，其生老病死、富贵贫穷，便都已记录在那《生死簿》之中，至死无法更改。正所谓“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定数。这就是凡人们常说的“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这种情况一般“无药可解”。

　　君不见那嗟叹“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秦末农民起义军领袖陈胜，虽妄图通过自身努力，改天逆命，到头来却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被车夫庄贾所害，葬于芒砀山下。

　　什么“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只不过是给世人希望，骗世人上进的鬼话罢了。

　　都说阴间的判官“铁面无私”，其实也不尽然，这要看他面对的是谁。

　　据说，在这位看起来刚正不阿、公正严明的阴律司判官身上，也曾发生过一件“徇私枉法”的事。

　　这还要从唐贞观十三年那场大旱说起。

　　这年，长安城内外突然出现了百年一遇的大旱，大片土地皲裂、庄稼颗粒无收、百姓们缺衣少食，苦不堪言。

　　却说这长安城外，泾河岸边，住着两个闲人：一个是渔翁，名唤张稍；一个是樵子，名唤李定。二人俱是不登科的进士，平日里打鱼砍柴，下棋沽酒，吟诗作对，逍遥自在，却也颇应孔夫子“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之景。

　　一日，二人来在长安城里，卖了肩上柴，货了篮中鱼，同入酒馆之中，吃到半酣，又各携一瓶酒，顺泾河岸边，徐步而回。二人斗酒赋词，吟诗作对，十分尽兴。行到那分路去处，即将作别之时，那樵夫李定忽然站住，对张稍道：“张兄，小弟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稍道：“李老弟但说无妨，我必知无不言。”

　　李定道：“近日长安大旱，泾河水位下降严重，按道理你应该打不到多少鱼，但是我看你连续几天都收获颇丰，甚至超过干旱之前，这究竟是为什么？”

　　张稍面现为难之色，沉吟了片刻，又朝四周反复看了看，确定没有第三人在场，这才对李定招了招手，待李定近前，低声道：“今日所言，事关重大，务必止于你我，千万千万不要告诉他人。”

　　李定见他言辞庄重，神色严肃，不似玩笑，当即举手对天发誓道：“我李定发誓，今日所闻之事，若经我口，告知第三人得知，必不得好死！”

　　张稍这才低声道：“够了够了，你又何必发如此毒誓？我告诉你便是。你是不晓得，这长安城里，西门街上，有一位算卦先生，名叫袁守诚，专为人算命，据称能知阴阳，断生死。起初我也是不信，便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去占了一卦，就问在这泾河之中，哪里可以多获鱼虾，我依卦而行，果然所获颇丰，这先生也不要卦银，只取鱼获中的一尾金鲤作为酬劳。于是我便每日里送他一尾金鲤，他就与我占上一卦，依卦中所言位置下网、沉钩，百试百中。今日我又去买卦，他教我在泾河湾头东边下网，西岸抛钓，定获满载鱼虾而归。明日上城来，卖钱沽酒，我再与老兄相叙。”

　　李定恍然道：“原来如此，过几日我也要去占上一卦。”

　　二人从此叙别，只道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此以外无人再知，孰料隔墙有耳，业已泄露天机，由此引出后续林林总总，桩桩件件，闯下弥天大祸。

　　却说二人对话之时，在那泾河岸边、水草丛中，正潜伏着一尾三尺多长的青鱼，这青鱼并非普通的青鱼，而是泾河龙宫排出的巡河兵卒，此番巡逻至此，正在藻中休憩，却不想偶然听得如此惊天的秘密，不由心中大骇，哪敢还敢怠慢，待两人离去后，便连忙返回龙宫，向泾河龙王报告此事。

　　泾河龙王闻听，大吃一惊：不想世间竟有如此能人，难怪近日泾河水族数量锐减，原来如此。待我去会一会这位算命先生，也好杀杀他的锐气，挫挫他的威风，好歹与他做个了断。

　　那泾河龙王，离了龙宫，来到岸上，摇身一变，化作一名白衣秀士，摇着折扇，便向长安城行去。

　　进了西门，沿长安街向西，行不多时，果见路边墙角处摆着一付卦摊，在那卦摊后面，影壁墙上，挂着一副对联，上联书：批阴阳断五行，看掌中日月，下联写：测风水勘六合，拿袖里乾坤。

　　“好大口气。”泾河龙王强压怒气，走上前去。

　　那算卦之人乃一白发老者，见白衣秀士到来，微微一笑道：“秀才可是自泾河而来？”

　　泾河龙王闻言一惊，却不动声色回道：“我从山上而来。”

　　老者并不说破，继续微笑问道：“秀才可是要算命？”

　　泾河龙王冷笑道：“我要与你打赌！”

　　老者面不更色说道：“哦？但不知怎么个赌法？”

　　泾河龙王道：“我看这长安已多日不雨，庄稼不收，民不聊生，就请先生为这大众苍生占上一卦，看这长安城里明天是否有雨，如若下雨，雨情如何？若一切如先生所言，我愿双手奉上五十课金，作为赔礼，若先生所言不准，我便砸了你这卦摊，你须离开长安城，永世再不得回来。不知先生可敢于我一赌否？”

　　老者手捻须髯，面带微笑道：“好，我便与你赌上一赌，待我占来。”

　　但见老者，将几枚铜钱投入龟甲之中，双手捧定，上下摇动，叮当作响，而后哗啦一下倒在案几上，观其方位，辨其阴阳，念念叨叨，掐掐算算。

　　那泾河龙王只是冷眼旁观，心道：我且看你如何表演，过了今日，我定要砸烂你这卦摊，逐你出这长安城。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