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回 赴酆都再踏黄泉路

　　“启禀殿下，我等正要赴枉死城公干，不如就由我二人代劳，押送这小鬼去吧。”

　　一个低沉而粗犷的声音响起，正是牛头牛三爷。

　　秦广王道：“嗯，那就麻烦二位了。”

　　在他眼里，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试想：如果你日进斗金，你还会在乎丢失一两枚铜子儿吗？

　　此时，那“小石猴”业已站起身来，在崔钰看外星人般的目光里，蹦蹦跳跳来到牛头、马面身边。

　　四爷马面祭出锁魂链，照旧将“小石猴”锁了，两人告别秦广王和四大鬼判，牵引着“小石猴”，从大殿左侧绕过殿后垂幔，经过后殿，出了后门，来至旷野之中。

　　四周阴风飒飒，迷雾重重，黑暗中，只有那条“火照之路”，依然那样的鲜艳、醒目，一直延伸向无边的远方，提醒那些游荡在黄泉路上的阴魂：“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牛大哥，我们真要去枉死城公干？我怎么没接到通知？”

　　刚出鬼判殿，马面就忍不住问道。

　　“没有，我只是不放心这个小鬼，你看看，他什么事情都不懂，就像个刚出生的婴孩，我怕他路上有什么闪失，所以打算亲自送他过去，顺便和枉死城的那帮差役兄弟打声招呼，也好照拂他一二。”

　　“牛大哥，自从遇到这小鬼，我发现你变了，变得连我都不认识你了，不过我喜欢。咱兄弟向来是沆瀣一气，同气连枝，牛不离马，马不离牛，我老马就豁出去，陪你到那酆都城（枉死城位于酆都城）内走上一遭。”

　　“好兄弟！”

　　“一辈子！”

　　牛头和马面伸出两只右手，紧紧握在一起，目光中碰出友谊的火花。“小石猴”则在一旁高兴的手舞足蹈。

　　说走就走，牛头、马面，带着“小石猴”，沿着这条铺满火红色“彼岸花”的天照之路，一路向前行去。

　　所谓“黄泉路上无老少”，一路上他们超过了形形色色的阴魂，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婴孩……，大多都是一个人，行只影单、踽踽独行，很少有三三两两、成群结队的组合。你想啊，投胎都是个人的事情，你投人道，我投畜牲道，他投饿鬼道，根本就不是一路，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是这个道理，又哪里会有那么多结伴投胎的呢？

　　这段黄泉路上行走的阴魂，和鬼门关到鬼判殿那一段路上的阴魂，有着本质的区别：那段黄泉路上飘荡着的，都是死后被勾到阴间、还没经过审判的阴魂；而这段黄泉路上的阴魂，则都是赶着去投胎的“人”。这些阴魂主要有两种：一种是被鬼判殿判为善人，直接赶着去投胎的；另一种就是被判为恶人，受完了地狱酷刑，“刑满释放”后赶去投胎的。前者基本会投胎至上三道，也称三善道，即：天道、人道、阿修罗道。后者则主要投胎至下三道，也称三恶道，即：畜牲道，饿鬼道、地狱道，其中少数人也会判投人道。

　　六道中以天道数量最少，可以说是凤毛麟角，因为这部分人生前大多为僧、道信众，很多人死后灵魂不堕地狱，直接升入天道，成为神、佛随侍甚至直接成为神、佛。部分无僧、道信仰，却生前行大善、积大德、有大果报者，则会来地狱个过，再判投天道。

　　从阴魂头顶光晕的颜色，就可以很容易辨别出他们投胎的去向：投胎天道的阴魂，头顶上会呈现出红色的光晕；投胎阿修罗道的则为橙色光晕；投胎人道的为黄色光晕；投胎畜牲道的是蓝色光晕；投胎饿鬼道的是紫色光晕，投胎地狱道的为黑色光晕。这多多少少有点类似于阳间所说的“红光满面”、“脸色蜡黄”、“印堂发黑”之类的征兆。

　　当然，还有个别阴魂，就是像“小石猴”这样，头上没有光晕的。一般来说，没有光晕的阴魂都是通过非正常渠道来到这里的，例如像小石头这种由阴差押解过路的，或其他特殊情况的。因为他们头上没有光晕，也就没有投胎的资格，所以登不了望乡台，喝不了孟婆汤，上不了奈何桥。

　　正所谓“万里黄泉无旅店，三魂今日落谁家”？却说这牛头、马面，携着“小石猴”，也不知走了多远的路、行了多长的时间，路上“小石猴”甚至睡了几觉。因为这一路走来，为了赶时间，他基本上是被牛头、马面交替“挟带”而行的，根本无需自己去走路。否则，以他的速度，“猴年马月”也到不了酆都城。

　　远远的，前面影影绰绰，出现了一座亭子。

　　“留头大酥（牛头大叔），那是什么？”

　　“小石猴”刚刚睡醒一觉，正是精神饱满的时候，此刻见前方有座亭子，立马来了兴趣，开启了“十万个为什么”的问答模式。

　　“那是孟婆亭。”

　　牛头答道。

　　“孟婆亭是干什么的？我们能进去休息吗？”

　　“不能，孟婆亭里有个女人叫孟婆，她熬煮了一种汤，叫孟婆汤，那些转世投胎的阴魂，经过长途跋涉，走到这里就会感到非常口渴，就会到亭子里讨一碗孟婆汤喝。”

　　这次回答的是马面。

　　“那马面拜拜（马面伯伯），这孟婆汤是用什么做的呀？好喝吗？”

　　“这孟婆汤啊，是由阴阳无根水熬制而成，里面的味道是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我觉得不会好喝。”

　　马面咧着嘴，皱着眉头，那神情，像自己面前真的摆着一碗“孟婆汤”一般。

　　“那什么叫阴阳无根水啊？”

　　“小石猴”眼睛瞪的大大的，刨根问底道。

　　“所谓阴阳无根水，就是人的眼泪，一个人这一辈子流下的所有眼泪，汇集到一起，就熬成了这碗孟婆汤。因为人在流眼泪的时候，心情不同，所以眼泪的味道便不同，有：酸、甜、苦、辣、咸五味，所以这碗孟婆汤就是五味俱全了。”

　　“留头大酥（牛头大叔）、马面拜拜（马面伯伯），我口好渴啊，我可不可以找那位孟婆婆要碗汤喝呢？”

　　“不，可，以。”

　　牛头、马面几乎是异口同声，和着节奏，摇着右手食指，一字一句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