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这才是真正的武岳
“这！”
听到武岳的疑问，即便是盛长天、李青几个吏部重臣，也停顿迟疑了下来。
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回报。
而刚刚经历过讨论的葛青、张成直几人，心中也是一惊。
甚至看向了天武大帝。
有些东西。
不管是他们。
还是以前的天武大帝。
基本上都是默认的。
武氏子弟众多，宗室之中，也不可能尽数养着。
有些武氏子弟，任何人想要定罪都要考虑三分。
而皇主、宗室、武氏乃至天下，都是姓武，同宗同族之人又更具信赖。
而同时。
又为了避免武氏子弟掌权之后烂政。
所以，就在朝廷之中的一些比较重要的位置，但又权利不会太大的位置上，会安置一些武氏子弟。
这同样是默认的职位。
不管这些人上位之后在做什么。
都无关紧要。
重要的是这些人上去之后，待着就是一种安心。
所以在刚刚商谈之后，这些人虽然不在大殿之中。
但是，他们却原封未动。
没想到武岳洞察明火，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而且不仅看出来了，而且直接摆明了向他们兴师问罪。
这就不知道怎么说了。
天武大帝听到之后也愣了愣。
有点恍然。
可这想起来，就眉头一皱。
有种翻江倒海的滋味。
武岳不会绝情到要将皇室彻底的消灭干净吧！
虽然这种事情，等同于各个部门养了个闲置。
可是。
这些人，是必须要存在的。
宗亲之祸乱，一直以来都是一大头疼问题。
给权利，平步青云，权利一大，就会生出祸端。
不给权利，未免就太不顾念亲情，让武氏子弟们寒心。
所以。
在一次次的争斗之中。
最终想出来了一个办法。
便是武氏子弟在中层任职。
数量不多。
却在一些要职上。
这既让他放心，也让群臣放心，更让宗室满意。
要知道。
这九耀皇朝，皇亲国戚们实在是太多了。
数都数不过来。
所以这些职位，这些官员，不管有没有能力，办不办事，就一直交相流传着。
可现在。
武岳直接提出来了这个大问题。
天武大帝一时之间也是不知道究竟说怎么办才好。
“？？？”
见到这种情况，无语都愣了愣。
他不过是发现几个位置明明没有历任，但并没有任命，就随口一问。
没想到。
竟然引发了群臣的沉默。
什么情况。
就几个不大不小的官职而已，这都是怎么了？
“谁来给本君解释一下，都变成了哑巴不成？”
“这些没有在殿中的官员，又没有任命的，是外出皇城还是今日没有来，又或者，吏部空悬职位，在领空饷？”
武岳的态度已经是非常好了，面对这种情况，只是进行询问。
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就要看武岳的态度了。
“这……启禀星君，这几人都在皇城，只不过，只不过。”盛长天虽然刚刚成为吏部尚书，但是这种满朝皆知的事情，又在吏部，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就算是他不回答，武岳等会问起来，他也得回答。
可是。
这话说出口。
就是得罪武氏族人。
要是武岳真的定罪。
那特定是绕不过他了。
别看这就是一句话。
甚至说已经被扯破的一张皮。
问题是。
谁扯破，谁说出口的。
那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此时宗正要是在，这话从宗正口中说出来，那自然没什么。
可他。
“说，别吞吞吐吐的。”武岳沉闷的一声惊雷，不怒而威。
盛长天只能说道：“吏部绩效房掌中侍武建中，考核房从侍武建明，还有包括武建功、武建成在内七人，皆在皇城之中，此时未到殿中。”
盛长天说完。
甚至都不敢看武岳，也不想看群臣。
此时殿中没有宗室之人。
只能是低头瞅着青石地面，他也是被迫无奈这么说的。
“星君，这些职位，在各部之中，其实也有。”
盛长天这个一说完，张成直就跟着站出来说了起来。
“而且这已经在各级官员之中普遍存在，此事陛下也知情，并有默许。”
而且说完，张成直还不完拉一把天武大帝。
不管怎么说。
天武大帝都是皇朝的天子。
这一点只要天武大帝不死，就永远无法改变。
而如果说张成直最简单直白的意思，那就是这口锅大，他们顶不住，需要天武大帝来顶。
这涉及到宗室。
“……”天武大帝只内心骂了一句。
这些个狗东西，有事的时候，就知道想他了。
还知道他是天武大帝，九耀皇朝的皇主。
“是啊，星君……”葛青也跟着补充。
这是整个朝堂都默认的。
各自的部门之中，都有这种情况。
现在既然说开了，就要一次性说出来才行。
可武岳，听明白具体的什么情况之后，便不想听了，直接打断其余人说话，将厚厚的几个奏折，直接扔在了盛长天的面前，沉声道：
“今日在这座大殿之内的，是皇城今后所有的官员。”
“今日这里拟定的，是皇城所有的官员。”
“而从这座大殿之中走出去的，是皇城所有的官员。”
“除此之外，皇城之中，没有其他任何一位管理皇城的官员。”
“本君说的话，够直白，够明白吗？”
武岳不怒自威。
可天崩地裂。
天武大帝彻底的坐不住了，急忙起身对着武岳道：“武岳，这些人，不能动。”
开什么玩笑。
天下是武家天下。
这些人虽然没有什么建树。
但就是要告诉天下人，就算武氏之人人人都是废物，但依旧掌管着天下。
天下依旧姓武。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皇主不皇主的问题了。
这是涉及到九耀皇朝最根本的大事情。
这天下官员的底子，是建立在武氏之上，却又在武氏皇主之下。
这太重要了。
此时不用别人说。
他更希望，武岳考虑到这些再胡乱的做决定。
其他的事情可以忍。
唯独这件事。
不能忍。
盛长天拣起了奏折。
然后。
就站着不说话了。
而张成直、葛青几人也是静默低头，不言不语。
现在不是他们的事情。
现在涉及到皇朝国祚的大事。
究竟如何决断。
看上面。
武岳也目光一闪的盯着天武大帝。
这算是他强势登台以来，第一次，天武大帝以这种极其强硬的姿态，表达出自己的态度。
而且他更明白，如此废掉那些在朝堂之中的武氏底子，影响有多深。
但他更想说的是。
“哼，武氏，名列在目的天下世家之首，天下氏族之首，天下富商之首，天下宗主，天下之主。”
“武氏历经千年，封侯、封王者不计其数，遍布皇朝每一处。”
武岳缓缓的起身，从玄天台上走下来，站在了天武大帝的旁边。
“但本君想说，一个诺大的武氏，被你，被诸如你这样的皇主，还有被下面的这些群臣们，养废了！”
“彻头彻尾的养成了骄横跋扈，目无法纪的武氏。”
“千百年来，除了皇主单脉，武氏之人，何曾出过人才。”
“一个百万之家，难道真的出不了一个为帅者征战四方，平定天下的帅才，大将？”
“一个百万之家，难道真的出不了一个为宰相者安定八方，将朝堂搭理的井井有条的宰辅？”
“这朝堂百官，向天下人开得，怎么就唯独不能向武氏开？”
“放上去一些酒囊饭袋，是要告诉天下人，武氏一族，全都是废物吗？”
“九耀历一千年的武思凡，天纵奇才，文韬武略雄比千古，却止步于侍郎，迅速被流放，这等奇才，却老死在家中。”
“还有如曜日升起的武定，天生真武境，十七岁的九品武者，更是精通兵法，入朝为官却始终掌握不得一将兵马，只能郁郁在家，寻仙问道，追求长生，老死山中。”
“往远了不说，就说那铁胆神侯武真元，难道真如传说所言，一生只求寻仙问道？”
“本就现在就可以说，若是铁胆神侯不归隐山林，那所谓的护龙山庄，早就灰飞烟灭。”
“若是拜铁胆神侯为将，何来十年前蛮夷差点攻破九耀城之事？”
轰隆隆！
整个朝堂再一次的炸裂。
都愣住了。
他们以为武岳直接废掉武氏那些闲散职位。
是为了对武氏一个警告。
莫要骄横跋扈，身为皇族，要时刻谨言慎行。
可是现在。
这样一番话下来。
张成直、葛青、盛长天几个尚书如芒在背。
十根鱼刺扎在了嗓子眼上，咽不下去，拿不出来。
武岳说这么多。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武岳不仅仅要提拔武氏子弟，甚至还要重用武氏子弟。
武氏太庞大了。
一个皇主，所生之子女，超过三十。
一代只此一人当皇主，其余人全部封侯、封王，虽无实权，却分布四方。
这一代代下来。
已经变成了一个比世间第一世家李家还要庞大三十倍的超级家族。
而若是再算上攀龙附凤的其余人家。
与武氏代代姻亲下来。
那就更不计其数了。
武氏子弟，可以通商，可以为非作歹，可以骄横跋扈，可以少有贪墨。
可唯独。
不能大量涌入重臣体系。
一个也不能。
一个，便代表着成百上千个。
“你！”
天武大帝目光惊骇的盯着武岳。
他没想到，武岳竟然抱着这样的想法。
要让武氏子弟重新掌权，进入朝堂为臣。
这影响的意义太深远了。
武氏不能没有。
可同样，不能更深更强。
因为所有武氏族人的身上。
都流着九耀大帝的血脉。
位极人臣，取而代之。
不是没有！
而是真真实实的发生过，才会被他、被群臣所忌惮。
让武氏在朝堂之上处在一个极为特殊的地位上。
这好不容易定下来的规矩。
如今，却又要被打破。
“哼，上下猜忌，互相猜忌，兄弟猜忌，亲朋故友猜忌……各种学派争相不下，多如牛毛，这就是你猜忌的下场。”
武岳冷哼一声，直指天武大帝的道：“看看你，十二谋士，内阁十二大学士，可不可笑。”
“让十二个不知道哪个地方冒出来的趋炎附势之流，隔空发号施令，诏令不知下去了几层，丢不丢人。”
“皇主就拿出皇主的样子，九五至尊，掌握生杀大权，以为是乡野屠户，杀羊宰牛？”
“本君现在就纠正你的思想。”
“这朝堂，这天下，是你这个天下共主，九五至尊，武氏族长，九耀皇主说了算。”
“不想干，滚！”
“不想做事，滚！”
“不听话，滚！”
“就算是一谭污泥，那便将这谭污泥冲洗干净了，重新填入上等沃土，炮制良田。”
“这九耀皇朝，十万疆土，难道还能尽是污泥不成？”
武岳隆音回荡在整个九耀殿。
黑夜之中，如电闪雷鸣。
苏妲己两眼冒光的盯着上方如天神般伟岸的身影。
只觉得此时的武岳。
太帅了！
太有魅力了。
无论对错，一言而斥责天武大帝，一言令朝堂失言。
那霸气四射的样子，让她心扑通扑通的乱跳。
可对于天武大帝。
真就噗通的一声，倒在了龙椅上。
惊骇无比，却如醍醐灌顶一般，木呐的盯着武岳。
武岳这几句话。
让他感觉他这三十二年的九耀皇主，白干了。
好似突然间他有种错觉。
如果他当初，在无法掌控朝堂的时候，不是招揽十二谋士，而是直接下令，诛杀刘福长九族，换一位他可指挥的动的宰相。
如果他当初，在清楚知道朝堂各大学派争相不下，皇主旨意再三被曲解之时，一言而下，挥刀而斩，谁敢反抗。
就如同前兵部尚书张让，在他发力猛攻之下，掌握了皇城十州兵权，遭到百官罢朝，那一次他感受到汹涌朝堂的可怕，朝堂近乎瘫痪一月之久，最终他妥协。
如果那时，他敢于如此时武岳所为，哪怕杀伐恩威，也不至于有内阁独立朝堂。
甚至于。
天武大帝恍然如昔日，那历历在目的八年前。
就武岳第一次，违抗朝堂调令。
如果他当初，狠心一斩，武岳不听从调令，以谋逆之罪而处之，哪怕动用藩王平定武岳军。
也不至于会武岳一日一年五年八年一步步，到今日这等局面。
那个时候的武岳军。
武岳全凭抵御蛮夷南下的威望才能震慑，来自各州的精兵悍将，三四成是武岳亲信，若是圣旨下达各级将领，武岳军顷刻间分崩瓦解。
武岳更不可能拥兵自重。
一语惊醒梦中人。
天武大帝忽然间就醒悟了过来。
整个九耀皇朝。
三十二年宰相换了三任。
三十二年户部尚书换了五任，甚至于现在的张成直，也是在他等级之时才入朝为官，从县丞坐起。
包括兵部尚书、礼部尚书，乃至于三省令。
这三十二年，都有换任。
而他。
才是唯一的。
才是可以从坐上去之后，不死不下台的唯一一人。
这其中。
哪怕他再强势一点，顾虑再少点，少权衡利弊一点。
也不至于。
到如今这个地步。
“呵！”天武大帝突然就笑了，自嘲般的笑了。
笑的很傻。
目光之中也有泪花。
现在。
他想明白了，也没有用了。
一切，已成定局。
天武大帝犹如醍醐灌顶般醒悟。
可对于下方的众多官员。
葛青、张成直、盛长天众人。
却心中一片凉意。
因为他们更清楚。
武岳的话不仅仅是对天武大帝说的。
更是对他们说的最后的通牒。
“就算是一谭污泥，那便将这谭污泥冲洗干净了，重新填入上等沃土，炮制良田。”
“这九耀皇朝，十万疆土，难道还能尽是污泥不成？”
这污泥。
不是指真的指沼泽污泥，而是指他们，是指被武岳直接下令带走的近七千人的皇城官员。
“不想干，滚！”
“不想做事，滚！”
“不听话，滚！”
而这，就是武岳的最强势的宣言。
简短的几句话。
代表着武岳重塑乾坤的决心。
此时几人的脑海中，武岳这几日的言行举止历历在目。
世家乱了灭世家，诸侯乱了灭诸侯，藩王乱了灭藩王，豪商乱了灭豪商，士绅乱了灭士绅，天下乱了犁天下。
十万武岳军可以在短短几刻钟绝对控制皇城皇宫以及西北、东北两营。
三十万武岳军可以在十年八年时间灭掉一个困扰了九耀皇朝一千二百年的漠北王庭。
那么。
九耀皇朝这偌大疆域，武岳需要用多长时间来平定。
这可是真正的九耀战神。
一尊如皓月般照耀在九耀子民心中的战神。
一尊用乾坤刀戬杀出来的九耀战神。
这一刻。
他们只感觉武岳的厉声呵斥。
如铺面而来的寒潮。
令人瑟瑟发抖。
“盛长天，一刻内呈上来绩效房掌中侍，考核房从侍等职位提名，由本君亲自拟定人选。”
“本君的话，第一次向你重复，也是最后一次向你重复。”
“若你吏部尚书的职权要由本君来完成，那吏部尚书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嗡！
武岳轻轻如风仙飘动，再次升起回到了玄天台，目视下方传出皓月隆音。
下方。
盛长天一个冷颤急忙应声道：“臣，遵旨！”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看着下方再一次忙碌起来的各方重臣。
天武大帝似乎第一次明白了。
什么才是真正的天子。
甚至于内心中……呸，乱臣贼子武岳！
天武大帝很快就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专心坐在朝堂上……仿佛开启了第二次，如他的父皇时期，文成武帝请太学大学士，太子师教导他宫学的人生。
因为他不得不承认。
武岳大刀阔斧般的整改朝堂的方式，比他强，强很多很多。
“朕觉得，盛爱卿刚才所提三千万官员的两个方法，还需要补充一点。”
“除了从天下百姓中举行科举提拔，向天下世族、勋贵、诸侯等开放举荐考核提拔，同样，应该开第三条上升之路。”
“武氏子弟同样以科举方式，考核入朝为官。”
经历了醍醐灌顶般醒悟的天武大帝，第一次在朝堂之上，百官之前，武岳之下，发出了自己的属于九耀皇主的声音。
而不等百官反应，武岳嘴角微微一扬，直接道：“准！”
“臣等，附议！”
而下方。
以三省令，六部为首的众多官员，齐刷刷的跪地，附和声回荡整个九耀殿。
这一刻所有人都看清楚了。
也听明白了。
九耀皇朝，一国双皇，以左为尊的体系，真正意义上的确立。
天武大帝依旧可实行九耀皇主之权。
而武岳可一言而诀。
真正的皇主是武岳，名义上皇主是天武大帝。
更重要的事，天武大帝真正意义上的摆正了自己的位置，看清楚了自己的位置，并开始履行自己的职权。
朝堂。
却如头悬利剑。
多了一柄可斩乾坤的武岳。
不管天下如何。
甚至他们更清楚一点。
这一刻朝堂，将形成空前的凝聚力。
武岳没有谋权篡位，这很重要，真的很重要。
九耀皇主没有被废，被空置，被武岳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更重要。
若非如此。
纵然武岳军再强大。
得位不正，王侯必反。
随便拥立天武大帝之兄弟，武岳之兄弟，乃至于天武大帝之孙、重孙。
都会在合情、合法、合理之内。
“真的是一位，具千古之眼光，谋万世之福利的雄主啊！”
张成直的心中微微的感慨，虽没有说明，却对武岳费尽周折一步步逼着天武大帝临朝听政，却又各种胁迫、威胁，甚至短短几刻展现强有力的臂膀控制皇城、皇宫的千古谋略，感到了深深的震撼。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过来。
武岳陈兵三十万，至始至终都不夺位并强调九耀星君地位的目的所在。
九耀皇主之位不可夺。
夺了。
便是谋朝篡位。
夺了。
名不正言不顺，民心更不会拥簇武岳。
夺了。
天下诸侯必反，发兵、自立、勤王者都可以站在顺天意，应民意的位置上，造反。
夺了。
武岳就需要以真正的武力来重新攻占一遍天下。
天子之位，只可传，不可逆。
这，同样是武岳在给天下立规矩，给后世立规矩。
错误之下的九耀星君，他更相信，后世皇主绝不会犯第二次。
他更相信，如武岳般崛起的战神，后世绝不会有第二个。
那么！
今时的武岳，就是九耀皇朝的唯一一个特殊。
空前绝后。
而武岳，也在确定和强调，九耀皇主的正统。
这样的眼光和谋略，不得不令人敬佩和敬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