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暮色解惑

　　夜很凉，可云珩却固执的不愿回屋去，只是坐在回廊上看着满天星斗。

　　有闻人同泽在这，府里的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前来打扰。

　　幽幽地叹了口气，云珩仰头将杯中温好的酒一饮而尽，而后语气十分惆怅的开口。

　　“老狐狸，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败？”

　　闻人同泽一边给他倒上酒，一边也将自己杯中酒饮尽，而后才开口。

　　“失败？你说哪方面？”

　　云珩斜了他一眼。

　　“明知故问。”

　　闻人同泽失笑。

　　“若说在当爹这个方面，你确实挺失败。”

　　这一次云珩没有反驳，只是盯着杯中映满星河的酒久久未语。

　　半晌，云珩又叹了一口气，自去年回京之后，他叹气的次数越发多了。

　　“你说都是第一次当爹，怎么连这方面我也比不过你呢？”

　　闻人同泽闻言却是微微摇头浅笑，只是这笑里掩盖了旁人看不懂的苦涩。

　　“当年灵犀大着肚子的时候我曾问过她，这孩子的父亲是谁。你知道她是怎么说的吗？”

　　云珩未语，只端着酒杯静静等闻人同泽讲下去。

　　闻人同泽目光飘远，似乎在回忆那已经算得上是很久以前的事，毕竟二十来年了，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

　　“她说，便是知道了，你待如何？”

　　苦笑一声，闻人同泽盯着面前的酒杯继续开口。

　　“那时候我说，孩子出生总要有父亲在身边。呵，然后灵犀告诉我，她说，这孩子的父亲，并不会期待他的出生。”

　　话落，两人都没在开口。

　　而两个人，似乎也都回忆起了当年那个智计无双却有温文尔雅的女子。

　　她看谁都是温柔的，可她的心志，却是比这天下大多数的男子都更坚强的。

　　她与蚌正相反，把柔弱放在了外面，却把坚不可摧放在了心底里。

　　当年女帝尚未登机，那时似乎女子天生便比男子低了一等，谁家女子若是未出阁，抛头露面都是错，更何况是成了一国军师？

　　而当年的灵犀不但做到了，甚至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未婚生子。

　　温柔似水，却爱恨浓烈。

　　许久，久到手中的酒都已经凉了，云珩这才开口。

　　“后来呢？”

　　闻人同泽笑了笑，似是颇为怀念却又颇为感激。

　　“她说完这些就走了，我没再追问。但其实，知道了寒儿是我的亲生骨肉的时候，我当时很想跟灵犀说说，她算无遗策，但唯独这件事，她算错了。”

　　“我想跟她说，不，灵犀，我很期待他的出生，也庆幸我三生有幸能陪寒儿长大，可我没机会跟她说了。”

　　说完，闻人同泽十分认真的看着云珩，这些话他说的语气平静无波，但背后的愧疚和遗憾却瞒不过相交多年的云珩。

　　云珩点了点头，他明白了闻人同泽与他讲这些事的意思。

　　他与闻人同泽最大的不同，便是当初同样是面对孩子生母的死亡，闻人同泽选择了坦然面对，而他却选择了落荒而逃。

　　两个截然不同的选择，造就了如今两个截然不同的结果。

　　或许，这便是所谓的因果。

　　“那现在怎么办呢？衣衣不信我，情儿对我，心中也始终有隔阂，难道我当真错了吗？”

　　“裴绍辉的救命之恩，你想回报并没有错，可你选错了方式。你可以让温婉母女锦衣玉食，一辈子不愁吃穿，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承诺裴绍辉，给他妻女一个名份。云珩，我早便说过，温婉不是个良人。”

　　“绍辉当年临死之托，我怎么能不答应？更何况便是给温婉母女锦衣玉食，可孤儿寡母活在世上，何其艰难。”

　　“痴儿，痴儿。”

　　闻人同泽摇着头，颇有些对云珩看不穿看不透的无奈。

　　“你可知，你镇国将军的名头在这摆着，便是你家中下人在外面，别人也是要礼让三分的，温婉母女有你撑腰，便再是孤儿寡母，谁敢欺负？云珩，是你自己没有堪透。”

　　将手中酒杯放下，闻人同泽起身，缓缓开口留下一句话。

　　“若你当初没有答应裴绍辉的嘱托，而是选择另一种方式，后面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事，你们一家三口会其乐融融，而温婉，无论是自己带着孩子生活还是改嫁，都会比现在好得多。”

　　闻人同泽说完这些便离开了，留云珩还坐在回廊里，端着空空的酒杯愣在原地。

　　如果……可这世上，没有如果……

　　闻人同泽转过回廊便看见了不知在这等了多久的楼听寒，这孩子面色依旧不好，可经过顾浅情的医治，到底是没了性命之忧。

　　“等多久了，也不多穿些。”

　　楼听寒拱手施礼。

　　“孩儿也是刚来。”

　　闻人同泽看着楼听寒身上还带着寒气，也不点破，一边向书房走一边开口。

　　“可是有什么想问的？”

　　楼听寒规矩的跟在父亲身后，闻言回道：“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方才见云叔父从衣衣房里出来时，面色不大好。”

　　闻人同泽停了脚步回头笑看着楼听寒，不由调侃道：“你倒是有眼色，还没怎么样呢，倒是想着先讨好未来岳父。”

　　楼听寒面上一热，有些尴尬的开口。

　　“爹，孩儿只是……”

　　闻人同泽摆了摆手笑道：“无可厚非，不过云珩那厮，向来是个倔驴，你想讨好他倒是不容易。不过现在看来，那个燕悲雪似乎对衣丫头也十分倾心，你二姨母可是燕悲雪的师父，你这追妻路，还真是拦路虎颇多。”

　　“爹，您知道孩儿不是这个意思。”

　　闻人同泽定睛看了看楼听寒，知道这孩子定然是还有事没说，此刻便也不再插科打诨，挥挥手道：“走吧，书房里说。”

　　父子两个进了书房，闻人同泽坐下后看着楼听寒还立在原地，他也没开口叫这孩子坐下，只淡淡的开口。

　　“说吧，到底怎么了？”

　　楼听寒深吸一口气，而后闭了闭眼有些无力的开口。

　　“判官坠崖了。”

　　“什么？怎么回事？”

　　楼听寒这一句话，闻人同泽也坐不住了，平日里成竹在胸的语气也带上了焦急。

　　“狼毒刚回来过，判官想用衣衣挡箭牌，被沧溟失手打下悬崖，现在燕悲雪和沧溟在悬崖那边守着，狼毒回来拿了铁索也带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