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守身如玉的女人

　　我真的没有想到，陆小璐会自己主动送上门来，这次我才认真加仔细地打量这个女人，她有些像过去一个老电影《茜茜公主》里那个女主角，还有些像刘晓庆。

　　因为我家在外地，我平时住在县政府招待所，这个招待所对外称为桃园宾馆。

　　我在二楼有一个大套间。

　　外面是客厅，里面有两个小套间，一间是我的卧室，一间是我的书房。

　　也就是我这个县委书记在我们国家，一个小小的县委书记，在这个地方白吃白喝，我还有一个一楼的小食堂包间，专用。其实，我很少在这个地方吃饭，人们都认识我，有一个单独的楼梯和走廊，就是房间很紧张的时候，我附近也极少安排外来客人。

　　我知道这是暂时的，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我整天跟一个犯人一样被人盯着，不自由，我准备在新区买一套房子。这里距离县委的办公楼只有一条马路之隔，上下班很是方便，跟省城的堵车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我曾经看过一个资料，一个外国权威的统计部门统计算出来的，说是幸福指数最高的人是在县城生活的人们。

　　这天晚上，已经八点多一些，我正在跟几个企业的老板喝酒，我们准备喝酒之后打麻将，他们好借机给我送些钱，也算打发寂寞的午夜时光。

　　我的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本来不想接听，可是，我还是接听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这个女人就是陆小璐。

　　“宇文书记您好，打搅了，我是电视台的陆小璐。”

　　“你有事吗？”

　　“我有事找您，就是今天拍的电视片的事，我想当面向您汇报一下。”

　　我心里一热，这丫怎么主动找上门来了？我不能马上表示出我的喜怒哀乐，我得装，因为我是县委书记宇文高，我是这里的老大，谁都得看我的眼色行事。我说：“我在外面忙着呢，有事明天去办公室再说吧。”

　　“宇文书记，我今天必须见到你，这是我们领导给我的任务。否则，我会睡不着觉，我在您的办公室等你好吗？”

　　“这么晚了，我不回办公室了，我回招待所，有事明天再说吧。”

　　十点多的时候，我有些踉踉跄跄回到招待所，其实，我心里很明白，就是踉踉跄跄也不是很明显，就是脚步有些沉重，我心里清清楚楚。

　　我走进大厅，保安立即给我一个标准的敬礼。

　　我挥挥手，看见旁边一个女人站起来，向我走来，我看出是陆小璐，我假装没有看见她，还是往二楼走去。

　　“宇文书记，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我找您有事汇报。”

　　我假装恍然大悟的样子站住，说道：“陆小璐，大记者？你找我有事？有事明天再说嘛，天不早了。”

　　“打搅你休息了，今天不跟您汇报，我今天晚上无法入睡。”并没有娇滴滴的样子，可是，言语很得体，也很打动我这个男子汉的心。

　　我问：“什么事情？有这么严重吗？谁那么大的胆子，敢跟我们大记者过不去？”我一边说一边往楼上走，大堂经理很机灵地上前给我打开门，她手里有我房间的钥匙，这是信得过的管家，政治上可靠，嘴也严实，她县委办公室特意物色来的。

　　我坐在客厅大沙发上，看着面前有些拘谨的女人，因为我是县委书记，这个地方的人，谁见我都畏惧几分。说来简直就是一个笑话，有一天我夜晚喝酒回来，看见路边一个大狗向一个拾荒者狂吠，我大步走过去，什么话也没有说，那条大狗夹着尾巴就跑了，那个捡破烂儿的人还对我说谢谢。

　　野狗都怕我，何况人乎？

　　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打量陆小璐。

　　我睡眼朦胧，不，我醉眼朦胧，我的心里清醒很呢。

　　淡淡的几分哀愁几分拘谨，恰到好处，很内敛，其实，我估计她是一个性格外向的人，但是，她第一次近距离坐在我面前，显得有些紧张，手足无措的样子。

　　我给她倒一杯茶。

　　她显然受宠若惊，我说：“这是朋友从武夷山带回来的明前茶，味道不错，喝吧，别客气。”我再也不说话，眯缝着眼睛看她。

　　其实，我此时的眼睛已经把她的衣服剥光，已经彻底巡视一遍，抚摸一遍。

　　她换了一套很传统的套裙，不是白天那身几乎能够看见里面小白兔的衣服，很得体，很朴素，有些不适合她的年龄，衣服的颜色和式样有些陈旧。

　　也许她知道要到什么地方来，可能发生什么事情，所以，她很谨慎。

　　如果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她应该知道，这个地方不能久留，这是什么地方啊？风口浪尖，虎穴狼窝。很容易生出是非的地方。

　　陆小璐开门见山，说：“宇文书记，我找您想知道今天的片子有什么问题吗？请你当面指示，我回去就改。”说着，还从包里拿出本子和笔要记录。

　　我不屑一顾，大大咧咧地轻描淡写道：“你们台长回去说什么了？批评你了？我什么也没有说呀？”

　　“因为你不让播，我们台长很紧张，不知道哪个地方有问题，让我当面跟您请示，否则，我们也不知道工作从什么地方入手，台长很重视，也很摸不着门儿。”

　　我哈哈大笑，出乎她的意料。

　　她更加紧张地看着我，不知所云，无所措手足。

　　我轻轻一挥手，跟当年毛主席在***接见红卫兵一样，可是，我哪里有他老人家的气势呀？但是，还是把这个黄毛丫头给吓住了。

　　我轻描淡写地说道：“你们这个李台长啊，真是小题大做，简直就是乱弹琴，这个片子没有什么问题嘛，我也没有说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说先不播，他紧张什么？还打发你来检讨？”

　　“他就是想知道为什么不播？”

　　“我的大记者，脑袋里得有一根弦啊，中央三令五申要求记者走基层，反应老百姓的喜怒哀乐，你把我这个新来的县委书记放在头条播放，不是在跟中央对着干嘛？我没有别的意思，新闻作风要改，镜头要对着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反应他们的疾苦和心声，或者他们真正的实实在在的生活，很多人默默无闻地奉献，我们党员干部吃喝玩乐，挥金如土，纸醉金迷，一顿饭就可以顶人家一年的收入，收入太悬殊，舌尖上的浪费，真是可耻，如果你有兴趣，你们可以做一个专题，专门到我们县的穷乡僻壤，乡村医生，乡村老师，乡村干部，都可以作为采访对象，给我们决策提供参考，做出一些前瞻性的东西，不要人云亦云，跟着领导屁股跑，总是把领导毫无新意的东西放在头条播放，你知道老百姓说我们什么吗？说是每天领导干部都在演新闻，人即使没有见过，电视上也混个眼熟。干群关系严重脱节呀。”

　　我这么侃侃而谈，这丫还信以为真，拿笔记录。

　　记录就记录吧。

　　“明天我要去六棵树乡最落后的朱家窝铺村调研，如果你有兴趣，你也去。今天这个片子可以换个角度，你们加工一下，我推荐给省台。”

　　陆小璐郑重其事地说道：“我回去就跟李台长汇报。”

　　我乜斜着眼神问道：“我说，你们李台长是不是老古董，不懂新闻，整天研究领导的喜好，不懂新闻业务和规律？没有真才实学，拍马屁总不是长久之计呀？你回去就说我说的，不要拍马屁，要仔细研究新闻。就这么说，一定要说拍马屁这个词。”

　　“我，我不敢。”

　　“怕什么？我就是对他这个印象。”

　　“您真是一个好领导，我们县有您这样的领导掌舵，真是老百姓的福分。”陆小璐很会说话呀，我心里乐开花了。

　　“记者同志，不对，你说得不对，我这是不辜负上级领导对我的信任，不辜负我们县两千万同胞的希望，我不能尸位素餐，无所事事，我不能当一个酒囊饭袋的县委书记，我要有所作为，希望你能够理解我此时的心情，并且支持我的工作。”

　　“谢谢宇文书记，我回去就去落实，时间不早了，打搅了，我跟李台长汇报，明天争取我跟您去。”

　　“不是争取，是必须。那个薄皮核桃片子加工剪辑一下，

我争取早些交给省台，你们平时跟她们有联系吗？”

　　“几乎没有，我也没有，太高了，高不可攀。”

　　“那是你仰视着他们吧？”

　　“谢谢书记指教，我告辞了。”

　　“不送。”我根本没有站起来，屁股没有离开沙发，看着这丫扭动着细腰带着小屁股向门口走去。

　　我突然哈哈大笑，欲擒故纵，老子早晚要把你拿下，看来这个女人很正经，不能操之过急，老祖宗有句名言，欲速则不达啊。

　　第二天一早，上班的时候，我来到办公室门口，看见李台长站在我办公室门口，我很诧异，问道：“李台长，这么早，什么事？”

　　“宇文书记，我只占用你几分钟时间，向您汇报一下我的工作可以吗？”

　　“我没时间，我马上要去乡下。”

　　“我知道，我们的记者和摄像已经在下面等，这是我的检讨报告，请您有时间的时候指示，我随时听候你的指示。”

　　我接过那个口袋里拿出的文件看看，堂堂正正，规规矩矩写着几个字，整改报告。

　　什么年月了？文字游戏？还玩儿这一套。

　　我佯装心疼地说：“你完全可以给办公室或者宣传部，你是不是昨天一晚上没有睡觉？自己亲自写的？”

　　“领导真是火眼金睛，我们的原则是事不过夜，是的。昨天晚上加一个班。”李台长眼圈都黑了，圈套圈，竟然感激涕零地说道。

　　“敬业。不错，那个薄皮核桃的片子什么时候弄出来交给我，我拿到省里去。”

　　“我们已经做完了，请您过目审查。”

　　李台长又拿出一个光盘交给我。

　　“你们昨天晚上，大家都没有休息？”

　　“是的，立即整改落实，传达领导的指示刻不容缓。”

　　“军事化作风。”我也不知道这是表扬他还是讽刺他。他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可能反应迟钝，听不出来好赖话。

　　李台长毕恭毕敬地说道：“我怕您忙没时间看，还让陆小璐带着一份，让她有时间交给您。我们全体编采人员昨天晚上做一个通宵。”

　　“效率很高嘛。”

　　“应该的，应该的。”

　　其实，我不赞成加班加点，那是效率低智商弱或者程序有问题，国外哪有几个人加班加点啊，到点就下班，到休假的时候就休假。否则，人家会说你能力有问题，人家总统还定期休假呢，我们的人整天忙忙呼呼，也没有看出来比别人家好到哪里去？竟然还有欠薪的问题发生？有时候我自己都感慨万千，百思不得其解，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