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在用指甲，用牙齿，用手，用脚，用胳膊，用腿，用身上每一处能使用的地方，即使被扇巴掌，被拳头锤在脸上，肚子上，被手指插眼睛，她都没有丝毫放松，这不是在打架，这是在拼命，拼了她的命，也要让她的两个孩子活下去。

　　他看到母亲即使伤痕累累，被咬掉了耳朵，被戳瞎了眼睛，被拼命捶打肚子，也死死的纠缠着那个瞎了一只眼的男人。

　　“圆哥儿，快跑，快带大妹跑，不要管我们，快跑！”

　　方大娘嘶吼着，她的一举一动都像是燃烧着生命，就像是即将燃烧殆尽的蜡烛一样，正发出最后也是最璀璨的光芒。

　　方圆原本被吓住的身形像是才被唤醒了神志一般，他下意识的遵从了母亲的安排，连忙转过身去，对窗户里面的方大妹说道：“大妹，来，二哥拉你出来！”

　　瑟缩在原地的方大妹见方圆伸出了双手，就像是身处深渊当中的人看到了希望之光一般，她踉跄着跑过去，抓住了方圆递过来的手，方大妹的身形要比方圆还要矮小两分，就算是方圆用上了吃奶的劲儿，也才让她搭上一条腿。

　　“呯！”

　　方圆下意识的抬眼看去，原本背对着方圆他们的方大嫂，终于倒了下来，下身的鲜血源源不断的流淌了出来，桌子也被一个人掀倒了。

　　“大妹，快。”方圆知道再耽搁不得了，想到大嫂跟娘亲为他们争取了宝贵的逃跑时间，他的心中便充满了力量，手上用力将方大妹拉了出来，还没等他们两个站稳，方圆就看到木门外的那三个蓬头垢面的男人也快步的走了进来。

　　“快走！”

　　方大嫂嘶吼着扑了过去，抱住了一个男人的腿，想要缠住他，即使被对方用脚在脸上，脖子上，胸膛上使劲踢打，方大嫂的胳膊就挽如铁钳一般，牢牢的抱住了男人的一条腿。

　　另外两个人，其中一人早就被血腥味刺激的红了眼，饥饿与干渴已经摧毁了这人的心智，这已经不能算是人了，他一进来就趴在了地上，那吮吸舔食血液的样子，就像是一头人型野兽一样。

　　方大嫂早已疼得有些麻木了，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疼痛，但她还是小觑了这疼痛，就像是一把斧子把她劈成了两半一样，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自家丈夫的身影。

　　孩子，她的孩子。

　　英哥，余娘好痛啊！

　　“嘿！这臭娘们终于松手了，怕是死了吧？咱们赶快去追那两个小孩子，不能让那两个小孩子碰到方家父子，不然咱们就完蛋了。”这人一脚踢开了方大嫂子抱住他脚的胳膊，催促着说道。

　　另一人原本早就奔到窗户口了，只差一点就抓住了方大妹的衣襟，还是方圆使劲一拉，才把方大妹拉出了窗户。

　　那人再怎么瘦小也是个男人，试了两三下都钻不窗户，于是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咱们赶紧去追，等追到了，我先得狠狠的折磨他们一顿再说！”

　　方圆拉着方大妹拼了命的奔跑，他们这栋小屋建在山下，山上山下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找不到任何遮掩的地方，但方圆只能往山上跑，起码他对山上要熟悉一些。

　　方圆他们两个已经领先了许多，但双方都知道，一方是人小腿短行动慌张的逃跑者，一方是人高腿长如饿狼般的追击者，相信要不了多久，双方这点子距离就会慢慢拉近。

　　“呼呼！”方圆剧烈的喘着粗气，父亲教的奔跑时调节呼吸的方法，早就被他抛在脑后了，他感觉胸腔像是要炸裂了一样，呼气吸气间似乎能闻到鲜血的味道。

　　方圆曾听父亲说过，行军打仗时，如果马儿跑得太过了，就会肺部炸裂而亡，他隐隐有种预感，如果他继续跑下去，恐怕也会像父亲故事里中的马一样，肺部炸裂而亡。

　　“哥哥，丢下我吧，我跑不动了。”一直被方圆拉着跑的方大妹挣扎着说道，方大妹几乎要跑的闭过气了。

　　“说什么傻话，不想被吃掉就快跑。”方圆下意识地回想起了之前在窗户那里看到的场景，那个舔食地上血液的男人，如同恶鬼一样，如果妹妹落到了他们手里，又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呢？方圆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

　　“哥哥，我真的不行了。”方大妹跪倒在了地上，明明口腔没有受伤，却有着鲜血从嘴里流出，她的眼神涣散无光，像是下一刻就要失了神一般。

　　“大妹，快起来，快起来跑啊！”方圆那叫方大妹的胳膊使劲拽了拽，却只让她痉挛的身体晃动了两下，却再站不起来。

　　“小兔崽子，还真能跑啊！”气喘吁吁的声音就像是即将落下来的闸刀一样，让得方圆立马僵住了，他转过头看去，一个干瘦枯黄的男人气喘吁吁的向这边跑了过来。

　　不能落到他的手里，方圆下意识的还想要再逃跑，却没想到他的动作立马激怒了男人，男人枯黄的脸立马胀红了起来，他神情凶恶的快走了几步，一脚踢到了方圆身上。

　　“狗日的，还想跑，你跑啊，你再跑啊，老子把你腿打断！”男人一脚踹倒了还想要再逃跑的方圆，见其还在挣扎，不解恨的又狠踢了两脚。

　　“啊！我的手！”

　　方圆痛苦的大叫，最后那一脚男人直接踢到了他的手上，方圆甚至听到了骨头折断的声音。

　　“哈哈哈！手？我呸，你个兔崽子还配用手！”那男人就像是找到乐子一样，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双眼放光，宁愿忍着饥饿，也要好好戏弄戏弄这个小孩子。

　　他走上前去，直接一脚踩到了方圆的脊背上，让其想要翻身都不能，而他的另一只脚，则踩上了方圆的右手。

　　“啊！”方圆像是一条离了水在案板上垂死挣扎的鱼，那被踩住的手指就像是鱼被刮下的鳞片一样，让方圆痛苦万分。

　　男人用脚尖碾了碾脚下的手，满意的看到方圆痛得大叫，仰起的脖子让他看起来就像是垂死挣扎的鱼一样。

　　他要死在这里了吗？方圆绝望的想着，即使十指连心的疼痛，也刺激不了他了，伴随着方圆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他的呼吸也越来越浅，就好像一个不注意，就要消失了一样。

　　“嘿！看来我来得挺极时的，去！”伴随着一个老人的声音，方圆感觉到踩在自己身上的那人突然消失不见了。

　　“嘭”

　　“啊！”什么重物落地，伴随着男人的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