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最满意

　　这不就是自己先前不小心丢失的那把扇子吗！先前哪里都找不到，原来竟在这里！也失去奇怪，她什么时候把扇子放在货架上的？

　　幸好给小姐找到了，要是被哪个不知情的顾客当成了正在售卖的商品，那不就丢了机巧阁的脸？依照小姐的说法，这就叫砸了机巧阁的招牌。

　　阿沁真是又急又怕，她小心看看那顾云飞，又看看姜雨胭，想要出声阻止，但又不敢惊扰这两人的交流，只能努力难捱住，在旁边低着脑袋，想要掩盖住自己脸上的惊慌。

　　机巧阁售卖什么东西，小姐从来都是一清二楚的，这把扇子的来历小姐自然是看明白了吧？小姐知道吗？知道那把扇子压根就不是什么货物，而是她的私人物品吗？虽说那把扇子也是自家制作的就是了。

　　可那是瑕疵品啊，正因为是瑕疵，才会交给他们这些机巧阁的雇工处理，依照阁主的说法，这叫做“员工内部福利”——真不知道阁主从哪里学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词，不知道的还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阿沁正在胡思乱想，其它人却顾不上她，都眼巴巴瞅着房间正中的顾云飞跟姜雨胭。

　　“我最不满意的东西，就是这个？”顾云飞挑挑眉，清秀的脸上没有更多的情绪，一双眼睛波澜不惊，“姜阁主，可否把这件东西让我一观？”

　　“自然可以。”姜雨胭笑容清甜，双手捧着扇子，送到顾云飞面前。

　　“我不满意的东西，姜阁主如此珍重，想必这东西的来历也不一般了？”顾云飞轻笑，他伸出手，接过那扇子。

　　他的手指生得很白，但是如同他其它关节一样，光瞧着皮相好看，实则没什么力气。顾云飞缓慢地把扇子打开，这个对普通人来说异常简单的事，对他来说却还要花费一番力气。众人静默等待着，张管事在心里忍不住称赞这少年沉得住气。

　　只有听烟心里捏着一把冷汗，她方才想上前代替少爷把扇子打开，却被少爷横了一眼，听烟不想惹少爷不爽，只能退到一边，但她很清楚：少爷手上的力气不足，这机巧阁的扇子可千万不要出什么机关！

　　她可以丢命，但少爷却万万不能丢脸！少爷的心性如何受得住这个？

　　幸好听烟的担忧是多余的，顾云飞顺利地打开了那把扇子。那扇子被展开，瞧着也没什么稀奇古怪，普普通通一把扇子。

　　顾云飞把扇面来回看了两遍，这扇面上画的仕女扑蝶图，那仕女画法延续了机巧阁的独特画法，似乎叫做“拓影“？笔触极为细致，简直像是把人封入画中一般，画中人跟画外人不差分毫，这是从未有过的技法，最开始传到民间，还有人惊呼这是妖术。

　　幸有机巧阁坚持推广这个技法，阁中大半的物件都延续了这种画法，等到物件流传到民间，民众对这画作生出熟悉，乱七八糟的传闻才勉强止住。

　　“画法不错，是姜阁主的手笔，”顾少爷点点头，“尤其是这蝴蝶，画得栩栩如生，别说是画中人，便是我也忍不住去仔细端详，怪不得这人放着大好春光不去欣赏，非要去扑蝴蝶，还扑出了一身汗。”

　　“四公子好眼力，”姜雨胭伸出大拇指，大大方方给顾云飞点赞，“这画的眼的确在蝴蝶身上，这款仕女扑蝶扇，整个扇面只有一只蝴蝶是我画的，其它的，皆是出自旁人之手。”

　　“姜小姐，”顾云飞微笑，“我称赞这扇子，称赞这技法，倒不是因为这扇子有多精妙，只不过是因为这扇子勉强过得去，并没有让我生出厌烦。”

　　“您果真认定这扇子是我最不满意的东西？”他撩起眼皮，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姜雨胭，嘴边的那抹笑容愈发像是讥笑。

　　听烟飞快看顾云飞一眼，然后迅速低下头，旁人对这笑容不熟悉，但她确实日夜对着这笑容。在顾家在众人面前，顾云飞永远是沉默而懂事的孩子，从不提出过分的要求，便是待人也永远是和煦笑脸，可听烟却知晓自家少爷的心性到底多么暴戾，他其实是很刻薄的孩子，时刻对着旁人喷吐毒液，让人无处招架，只能落荒而逃。

　　她就逃过无数次，然后无数次对上少爷讥讽的笑容，原本她还以为姜雨胭姜小姐能有幸免俗，但现在看看，姜小姐也……

　　少爷并不喜欢姜小姐，姜小姐也猜错了少爷的心思。

　　“世人都说姜阁主聪明绝顶，我看……”见姜雨胭没有及时答话，顾云飞便忍不住再刺挠一句，像是要乘胜追击。

　　“这竟不是四少爷最不满意的东西吗？”姜雨胭脸上露出一点吃惊，“这可实在是我意料之外了，毕竟这扇子也无甚特别，虽说有我的墨宝，但这把扇子可不是观赏用途，还是要讲究使用价值，我原本对这扇子也不甚满意，没想到四少爷的喜好这么独特。”

　　姜雨胭一番话似褒又像是贬。让人听着不太舒服，先前被姜雨胭的糖衣炮弹夹攻过，顾云飞此刻就觉得她的这些说辞格外刺耳。

　　“我喜好本就独特，难不成人人的喜好就该一样？”顾云飞脸色略沉，“旁人瞧不出这扇子的精妙之处，也不能说明这扇子就平平无奇，那是旁人的功夫没能到家。”

　　“扇面除了迎送凉风，本来就是用作观赏，这蝴蝶巧妙，微微扇动之间似乎活了一般。”顾云飞一边看，一边称赞这扇子，似乎真从扇子上发现了不少闪光点，又似乎真得对扇子十分喜欢。

　　“姜阁主是您猜错了，这把扇子我不但喜欢，我还非常喜欢，是机巧阁中我最满意的东西。”顾云飞笑容明朗，看着姜雨胭，像是准备看一场笑话。

　　姜雨胭也真就笑了，笑容明媚舒展：“没想到我也有猜错的一天，不过顾少爷，咱们这局打赌，我不算全输，至少也地算是个平局吧。”

　　“您先前可是让我挑您最满意的东西，没想到我歪打正着，还真挑了出来，为着您跟最满意的东西的这场相遇，您也该好好感谢我，感谢机巧阁不是？”

　　姜雨胭笑得像一只志得意满的小狐狸，众人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原来方才那些都是下套，姜阁主的算计在这儿呢！